ATTENTION:
1.飆速宅男同人,CP為東堂盡八X卷島裕介。除了東卷以外沒有任何其它CP意圖。
2.完全架空的半現代童話背景,但儘管架空了東卷還是有騎車。
3.基本上是人魚童話梗。
4.這是5/22車翁新刊的試閱。
以上,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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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卷島裕介,總北王國的王子,現年十六歲,正是風華正茂、青春洋溢的年齡。
身為盛行自行車的總北王國王子,卷島理所當然地也會騎自行車,而且是一名爬坡選手,爬坡的能力同齡人裡無人能及,在每一次的爬坡大賽裡,一直都是隻身一人遙遙領先。
爬坡的過程總是孤獨的。
就算出現了什麼對手,到最後也是要爭搶領頭位置,所以卷島對此也沒什麼期待。
「呦,卷島,真虧你能每天每天都在那邊騎車啊,偶爾也換個別的活動轉換一下心情如何?」宮廷衛士長田所迅看到卷島正在滾筒台上進行騎行訓練,不由得提了個建議。
「田所說得沒錯,偶爾參與別的活動也不錯,最近吳南工業王國聽說要舉辦一場海上盛宴,似乎是為了慶祝國王待宮與前王后復合,卷島可以考慮去看看,雖然我們總北王國西面靠海,但是卷島你還沒出過海吧?」首相金城真護也附和了田所的話。
對於兩人都直呼自己的姓名沒有加上敬稱,卷島並不太介意。
應該說總北王國雖然整體社會形態有階級劃分,但是由於王室一直以來的親民作風,上下階級之間的規範並不嚴謹。
「海邊……我沒什麼興趣咻,而且宴會上人一定很多……那種場合我不擅長啊。」
雖然卷島在騎車爬坡上很有天賦,時常比賽奪冠上表彰台,很習慣面對自己成為矚目焦點的場合,但並不代表他喜歡。
要出風頭的話騎自行車就夠了。一旦下了車,卷島就不喜歡有人過於注意自己。
大概有的人喜歡成為媒體追捧的寵兒,例如剛剛金城提到的,吳南工業王國的國王待宮就是如此,一天到晚聲稱自己擁有幸運星;但卷島對這種事情並沒有興趣。
「不用擔心,我們可以陪你一起去。」
金城拍了拍卷島的背,露出了可靠的笑容。
「而且,卷島你不是最喜歡看偶像寫真?去海邊的話,有很多你喜歡的泳裝美女可以看喔!」
田所用粗壯的手臂勾過卷島的肩,賣力地慫恿卷島。
「是、是這樣嗎?那去一下也可以咻......」
拒絕不了自己視為好友的兩人的好意,卷島猶豫了一下還是同意了。
參加了吳南工業王國的海上盛宴,來自各國的貴族與王族聚集在客艙大廳中,將近百人。
大廳裡放著旋律輕盈的古典樂章,中央的舞池有幾對紳士名媛正在翩翩起舞,舞池的周邊人群三三兩兩地散佈,或淺酌著香醇的美酒相對交談,或坐在沙發上享用美味的餐點。
對於這樣的場合,卷島並不能很好地融入。儘管身為王族,從小到大免不了要參與大大小小的宴會或出席典禮,但每一次卷島都感覺到拘束,像是與周遭的人事物都格格不入一般。
──果然他的舞台還是在坡道上,而不是這裡。
看了一眼從宴會開始就在用餐區大吃大喝的田所,以及正在跟召開這場盛宴的鄰國國王待宮有說有笑的金城,雖然他們說是陪自己來的,但卷島並不想掃了他們的興致。
只是繼續待在這裡也沒有意思。
卷島考慮了幾秒,決定退而求其次,到甲板上去透透氣,反正在郵輪靠岸之前也不能離開。
沿著階梯爬到船首的甲板上,卷島靠著欄杆,眺望著黑沉沉的大海。
從海上吹來的晚風夾雜著海水的鹹腥味,拍擊著船體的浪濤捲起的水氣彷彿撲到了臉上,讓卷島產生了奇妙的錯覺──不對,不是錯覺,是確實有水滴到臉上......
卷島仰頭看了看夜空,才發現星星與月亮都被雲層遮蔽,船上的航海燈是夜間航行在這片汪洋上唯一的光源。
下雨了......但是,卷島還不想回去船艙裡。即使細細的雨絲打在臉上,他也完全沒有挪動一下腳步。
不要緊,雨還不大,還可以再待一會。
卷島默默想著,又抬起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夜空。
只要在雨勢變大前回去就行。
對海上天候缺乏了解的卷島想得十分簡單。他並沒有發現海面上異常的寧靜,以及在黑夜裡逼近的烏雲──是暴風雨即將來襲的前兆。
在這個世界裡,人魚的存在並不是什麼傳說神話。
只不過,真正與人魚接觸過的人也十分稀少,或者該說,能發現與自己接觸的「人類」其實是人魚的人也很少。原因是因為人魚一族的巫師掌握著能讓魚尾在一段時間內化為人腿的魔藥,而人魚天生具有幻惑的天賦,當人魚在陸地行走時,能夠讓普通人看不見自己與人類相異的身體表徵,例如類似魚鰭的碩大耳廓,耳後的腮裂,以及手肘、膝蓋上覆蓋的鱗片。
東堂盡八就是這樣一條自由悠遊在陸地與海洋之間的人魚。
「唔......雨下得還蠻大的。」
浮出海面的東堂仰頭看了一眼夜空,正在根據水流方向判斷海岸的方位,打算到陸地上走走。他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到陸地上,以前因為對自行車感興趣,所以他經常偽裝成人類參加自行車賽,但是輕易得奪得一次又一次的爬坡大賽冠軍,同齡人之中沒有人能與自己匹敵,讓東堂對獲得優勝的喜悅漸漸淡去,變得漠然麻木起來。
當然,對於騎自行車這項運動東堂仍然喜歡,只是那種初次參賽、熱血沸騰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對自己的實力自傲的同時,不免也感到有些遺憾。
──如果,有能夠與自己互相競爭、一決勝負的對手存在就好了。
偶爾東堂會這麼想。
這樣的話,比賽也會更有趣。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就不想贏。只是,如果真的有在坡道上能與自己並駕齊驅的人存在的話,一定會讓人更有前進的動力吧。
就在東堂正準備游向海岸的方向時,突然發現在海面上忽隱忽現的光源,以及被黑暗籠罩的海面上隱約的船體輪廓。
人類的船......遇到這樣的暴風雨,運氣不太好啊。船上的水手今晚應該不好過了,不過那樣規模的船體,遇到暴風雨也不至於翻覆或毀損,要扛過去大概不會有問題。
迅速地判斷清楚人類船隻的狀況,對人類抱持好意的東堂正準備擺動魚尾離開,卻瞥見掀起的大浪狠狠地拍擊在船體側面,張滿風帆的船桅像是快支撐不住風雨侵襲一般,發出了令人不安的咿呀聲響。
但吸引了東堂注意的卻不是船上的情況,而是在大浪掀起的時候,從船上跌落下來的人影。
不妙,有人落水了!
如果是一般天氣正常的情況下,船上的人發現有人落水也能及時進行救援;但是在面臨暴風雨人人緊張的狀況下,恐怕連有人落水都無法立即發現。
「真沒辦法......這種時候,也只有讓受海神眷顧的男人──我東堂盡八,來解救受難者的困境了!」
一邊自言自語,東堂一邊俯下身體潛到海面下,奮力擺動魚尾,無聲無息地急速遊向落水的人的方向。
卷島裕介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夢中自己見船上的水手正在忙碌,想詢問有沒有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結果卻被突如其來掀起的大浪捲入海裡。
就在感覺自己快溺水而亡的時候,恍惚間看到有人迅速地向自己游來。
只是,雖然說是有人,但卷島並不能肯定對方真的是人。
儘管沒有看得很清楚,但隱約似乎看到了對方的耳廓異常碩大,如同半透明的魚鰭一般,還有迅速游動的似乎不是人類的雙腿......
咕哈......這個大概就是瀕死前產生的幻覺吧?
作為一個現實主義者,卷島並不相信人魚的存在。就算真的有所謂的人魚,也一定是像人面魚或者基因變異之類的魚類生物,那種像童話一樣的美人魚只是被人類美化的傳說故事而已。卷島一直這麼認定著。
所以當卷島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仰躺在海岸邊,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只是在溺水失去意識時,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
看著已經風平浪靜的海面,以及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晨光,卷島以為是自己命大被海浪沖到岸上──雖然從船航行的海面到海岸之間的距離也實在太遠了點。
「簡直是奇蹟咻......」卷島不由地低聲發出了感嘆。
原本因為不想被人類發現自己人魚身分,隱蔽在岸邊礁石後方的東堂一聽到這句話,瞬間忘了自己喝下的魔藥還沒發揮作用,從礁石後探出頭來伸出手指指向卷島。
「這才不是什麼奇蹟!救你的是我,人稱沉眠在大海的美形──東堂盡八!對於救命恩人的名字可要好好記住,知道嗎!」
「......哈?」
對上卷島困惑又詫異的目光,東堂突然醒悟自己還在等待魚尾轉化為人腿。轉化的過程中人魚是完全無法掩蓋自己的真面目的,也就是說現在暴露在對方眼中的自己的狀態是──
「誰啊你?還有那個耳朵......你,很喜歡人魚傳說嗎?還特地在耳朵上戴著這麼逼真的裝飾物,就像真的魚鰭一樣......品味真是奇怪咻。」
被說自己的耳廓很奇怪的東堂就像受到刺激一樣,反應激烈地反駁:「我的耳朵才不奇怪!這麼美麗的雙耳當然是真實、毫無矯飾的存在,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吧!居然把真實存在的東西當成虛偽之物......而且要說奇怪,你的頭髮顏色才奇怪吧,吉丁蟲!」
在海中救起卷島時,東堂就覺得他的頭髮顏色十分怪異,說像海藻一樣,偏偏綠中摻雜著絲絲的紅,讓東堂很直覺地想到一種陸地上的昆蟲,儘管那種昆蟲自己也只看過一次。
「......是蜘蛛咻。」
面對東堂激烈的反應,卷島只是平淡地辯解了一句。
「哈,蜘蛛!」
東堂故意用嘲弄的語氣重複對方的話,但卷島並不理會他,好像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一般,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土就要離開。
被無視讓東堂感到一肚子火。只是儘管被如此冷待,東堂也並不後悔救了對方,畢竟那是一條生命......但是。
「喂,吉丁蟲,你要去哪裡!對於救命恩人居然連一聲感謝也不說嗎!」
聽到東堂的吆喝,卷島頭也不回地向後擺了擺手。
「是、是,謝了,那我回去了咻。」
瞪著對方越走越遠的背影,東堂忍不住鼓起臉腮。
什麼啊那種態度,一點誠意也沒有嘛!那是對救命恩人應有的態度嗎!對於挽救自己性命的人不是應該要心懷感激、恭恭敬敬的嗎,但那個吉丁蟲!
東堂對卷島留下的第一印象可以說是惡劣至極。卷島也覺得東堂是個怪人,對於東堂說是他救了自己的話,卷島並沒有懷疑,只是感激的念頭完全被對方指高氣昂的態度打消了而已。
當然他也不相信東堂是人魚。大概是自己被海浪沖到靠近海岸的淺海,被他發現救上來的吧。
至於自己落水時看見的影像......只是瀕死前產生的幻覺。雖然總覺得那個幻像跟對方很像,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這個時候的東堂與卷島都沒想過兩人還會再見,而且還是在自行車爬坡大賽上。
距離兩人不愉快的初遇,已經經過了一個月。以往較常報名西北地域爬坡賽事的東堂,這次難得地報名了場地位在較為內陸的比賽。
雖然是沒來過的場地,但是東堂仍然自信滿滿。能游會爬,能說會道,而且外表美形,同時受到山神與海神眷顧的男人,除了他東堂盡八以外也沒有別人了。
在比賽的一開始,東堂就像以往一樣將優勝視為囊中物,但是這次卻發生了意外。
終點前的最後幾百公尺,以前都是東堂獨自一人遙遙領先,但是──
為什麼還有人在他前面?而且還是那個吉丁蟲!他居然也騎自行車嗎!還有那個抽車方式是怎麼回事,搖搖晃晃的奇怪的要命......但是很快!
因為疏忽大意被卷島在終點前的幾百公尺超越的東堂緊起直追,但是不管自己怎麼加速都無法追上對方。然而終點已經近在眼前。
「可惡!居然追不上!」
賽後,東堂揪住卷島不放。
「站住,那個吉丁蟲!你怎麼會在這裡,上次救你的時候可沒聽說你也騎車啊!」
那不是當然的嗎,他們只是有過一面之緣,本來就沒說上話。
雖然卷島也很意外在爬坡大賽上遇到東堂,但是這種地方賽事本來就沒有特別限制報名資格,既然都有在騎車的話,偶然遇到了也不是那麼奇怪。
如果真的要說奇怪的地方的話──「髮箍,好遜咻。」
上次是奇怪的魚鰭耳飾,這次奇怪的裝飾物是沒有了,卻又戴了髮箍。
「什、什麼?才不遜好嗎!這個髮箍能將瀏海挽到後面,正好能將我的美貌最大程度地呈現出來,你這種眼光怪異的傢伙一定不明白吧!」
「不要明白比較好吧......」
卷島用有氣無力的語調說著,牽著自己的愛車就要離開。
「等一下,吉丁蟲!」
「又怎麼了咻......」
卷島停下腳步,一回頭就差點碰上東堂指向自己的手指。
「下次,絕對是我贏!」
東堂目光灼灼地瞪著卷島,發出了宣戰布告。
卷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看著宣戰完兀自牽車背對自己往另一個方向走的東堂,小聲地喃喃自語。
「是嗎......?但是我也不想輸咻。」
2.轉變
陸地有人類王國,海中同樣也有人魚王國。但是,說是王國其實也沒有具體的組織,除了海族共同承認的王以外,並沒有明確的上下階級劃分,有的只是各司其職。
「最近盡八很常去陸地上呢,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正準備出門的東堂遇到住在隔壁的新開,擁有一頭火紅色頭髮以及魚尾的英俊人魚抬手對著東堂打了個招呼。
「喔,新開,遇到你正好,荒北那邊的魔藥已經快用完了,你要是有看到他的話,幫我提醒一下他多生產一些。」
用量還真大啊。新開忍不住苦笑。
「我說盡八,靖友的魔藥雖然沒有特別管制,但是你消耗這麼快,他知道的話一定會不高興的。」
東堂知道新開說得有道理。雖然是共同生活在海中的夥伴,但是只取不與,關係再怎麼好也遲早會有忍受不了的一天。
「唔,我知道了。那麼,作為交換,去陸地上的時候我會多帶一點陸地特產的藥材回來,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兩人口中的「荒北靖友」,是人魚王國的御用巫師。在遇到人魚王國的國王福富壽一之前一直四處流浪,因為脾氣暴烈所以惡名昭彰。
但是這些在遇到福富之後有了改變。重新找到了自己生命意義的荒北在人魚王國定居,為王國提供各種魔藥,在人魚之王福富的力排眾議下,成為了王國的御用巫師。
為了回報福富對自己的信任,荒北也收斂起了自己暴烈的脾氣,與周遭人魚的緊張關係也趨於緩和。原本排斥荒北加入的新開與東堂都對他漸漸改觀,到現在已經完全接納對方成為人魚王國的要員。
「我想靖友在意的不是那個......」
新開話還沒說完,東堂已經甩動魚尾遊出去很遠。
真是傷腦筋啊,最大的問題是魔藥消耗得這麼快,工作量增加靖友一定會生氣的啊......話說回來,雖然以前盡八就很喜歡往陸地上跑,但也沒有像最近這樣頻繁......
「盡八不會是有心上人了吧?」
新開只是玩笑一般地自言自語,並不以為有誰會回答他的話,卻突然聽到身後有人應答。
「新開前輩很好奇嗎?那不如用這個透視水晶球看看吧?」
新開一轉頭,就看見海底神殿的執事人員真波山岳,手裡拿著一顆透明水晶球,微笑地向自己提出了充滿奇妙誘惑的建議。
「我也很好奇,作為祭司的東堂前輩一直都很冷靜,但是最近卻不太一樣呢,情緒波動很大,而且經常將名叫『小卷』的人類掛在嘴邊,明明以前都不怎麼把人類放在眼裡......為什麼會有這種改變呢?我也很想知道。」
雖然真波笑得一派天真單純,但是新開卻不敢相信他的意圖真的有這麼簡單。
事實上新開並不太明白為什麼東堂一直很看好這個後輩,真波平日表現散漫,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擁有什麼特別突出的能力,但是就算是這樣,新開也不敢小覷對方。因為偶爾從真波身上會散發出奇妙的魄力,連有直線鬼之稱的海族大將新開都會產生危險的預感。
「但是擅自窺視別人的日常行動不太好吧?而且被盡八發現的話就不妙了。」
如果被發現的話,以盡八饒舌的程度,一定會對著他們來一通長篇大論的訓話。光是想像一下那種情景,新開都覺得不怎麼美妙。
但是,真波卻完全不以為意。
「只是一下下的話,不會被發現的。啊,有了、出現了。」
被真波雙手捧著的水晶球微微浮起,脫離真波的掌心,球體煥發出柔和的光暈,水晶球的中心緩緩浮現了人影。
「這裡是......已經到岸上了呢,東堂前輩的速度果然很快。」
從水晶球裡投映出來的畫面裡,東堂正坐在礁石上,側著頭與身旁的人交談,臉上的笑容洋溢著溫柔,魚尾也一下一下地輕擺著,反映著他愉悅的心情。
這個樣子的東堂,新開與真波還是第一次見到。
「真是稀奇啊,能讓盡八露出這種表情的對象,一定是絕世美女吧?」
因為端正的樣貌以及對女性十分紳士體貼的態度,東堂在女性人魚裡一直相當受歡迎,甚至還有女性人魚組成東堂盡八後援團,會跟著東堂到陸地上,到爬坡大賽的會場應援加油。
對於後援團的熱情,東堂一直抱持著感激的態度,對那些女性人魚禮數周到,但是像這樣流露出溫柔關愛的神情,卻是從來沒有過。
真波稍微調整了下水晶球的角度,於是東堂身旁的人影也出現在畫面中,但出乎意料地對方並不是女性,雖然留著一頭奇異的玉虫色長髮,手足瘦長,但是以女性來說過寬的肩膀,平坦的胸膛,還有總是顯得表情愁苦的八字眉、五官也缺乏女性的柔和,不管橫看豎看,都是貨真價實的人類男性。
「這怎麼看都不是女生呢。而且那個髮色......沒想到東堂前輩口味這麼重,不愧是東堂前輩,喜歡的對象都這麼與眾不同。」
「嗯......我倒是覺得不錯啊,那個髮色,很顯眼呢。但是,沒想到那個總是將『有女性方面的問題就來問我』當作口頭禪的盡八會喜歡同性......不會是哪裡搞錯了吧?」
兩人同時將目光投注在水晶球顯現的畫面上。
畫面裡,東堂突然捉過卷島的右手掌,讓雙方掌心相貼。帶著蹼的手掌很明顯地與人手不太一樣,這似乎引起了對方好奇,手指穿插在東堂手指間的縫隙,輕輕按壓著相連在手指之間柔軟的蹼,呈現的姿態就像兩人雙手十指交握一樣親暱。
新開與真波面面相覷。
「感覺東堂前輩是認真的耶。」
「但是對象是人類,還是男性......可不容易哪。」
新開意味深長地說著。
卷島與東堂認識已經經過一年多了。一起參與競爭的比賽也有不下十場,私下約出來一起騎車練習的時候也很頻繁,雖然對彼此還有很多不了解,但是只要騎上車,眼神交會、身體每一次碰撞,都彷彿能領會對方真正的心意一樣,讓人渾身發熱、心臟緊縮。
命運的對手。東堂曾經這麼說過。一開始卷島並不以為然,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似乎就是如此。
以往東堂約卷島出來,都是到山間騎車爬坡。但這次卻突然說要去海邊,說是想讓卷島看看自己的真面目。
聽到東堂的說詞時,卷島只覺得:哈,又來了。這傢伙又想說自己是人魚,但是人魚怎麼可能在陸地上行走,還跟自己競速騎車,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然而,現在,事實卻擺在眼前。
原來那個像魚鰭一樣半透明的耳朵是真的。仔細靠近看,還能發現東堂的眼瞼確實跟魚類一樣是重瞼,除了表面的一層眼瞼以外,瞳孔上還覆蓋著一層透明的眼瞼。
不過更奇異的是下半身的魚尾,就像青空一樣的顏色,末端半透明的尾鰭也透著隱約的水藍,美麗得近乎虛幻。
「現在,小卷總算相信了吧?」
這不相信也不行了吧......
「怎麼樣?我真正的姿態可是比人類的樣子更英俊美形吧!小卷一副看得入迷的樣子......連同性都不能逃脫我的魅力,我的美貌果然是一種罪啊。」
看到東堂搔首弄姿的姿態,卷島暗暗為他可惜。沉默的時候確實......但是東堂只要一開口就讓人幻滅了。不管外表怎麼加分都無法掩蓋他囉嗦多話的本質。
「真不知道你這種自信心是哪裡來的咻......還有我不是看得入迷,只是有點好奇。」
「好奇?唔,也是,人魚是很少會在人類面前展現真實的姿態的,對人類來說,我們大概顯得很神秘吧。那麼,小卷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嗎?」
跟東堂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卷島知道東堂對人抱持著相當的警惕心。或者該說他本質是個正直的人,但是除非是他特別關注的人,否則在旁人看來他總是顯得冷漠,對關注的對象以外的人漠不關心。
而卷島裕介對東堂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對手。這將卷島與其他人之間分割開來,成為東堂心中最為特殊的存在。對卷島他抱持著深厚的信賴,所以不管卷島想知道什麼,他都很樂於回答。
但是,卷島卻不想涉入過深。只是他也不想讓東堂發現自己有意保持距離,所以故意只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人魚......普通都生活在海底吧?」
「嗯,是這樣沒錯。但是藉助魔藥的話,在陸地上生活一段時間也沒問題。」
「還有那種藥啊......對了,你的,呃,魚尾......能變成人腿,就是用你說的那個,魔藥嗎?」
「沒錯,服用那種魔藥後,效果可以維持一天。啊,不過也是根據服用的量,但是效果似乎最長不超過一周......靖友是這麼說的,我通常一次只服用能維持一天左右的劑量,所以不大清楚實際能不能達到那麼久。」
回答得也太詳細了......「那對身體......我是說,那個,副作用之類的,有嗎?」
「沒有喔?啊不過,轉化的過程並不是很舒服,所以也很少有人魚願意頻繁到陸地上。」
「但是,我看你很常上來......」就這麼喜歡自行車啊。
「喜歡騎自行車是一個原因,但是現在卻不只這樣了。」
東堂握住了卷島的手。帶著蹼的手掌觸感與普通的人手不太一樣,帶著些許滑膩冰涼。雖然人魚是常溫動物,體溫卻偏低。
並不是什麼舒服的感覺,但是,卷島並不討厭。
「因為小卷在這裡,所以我也會在這裡。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把小卷身旁的位置讓出。」
東堂綻放了燦爛如花一樣的笑容,紫色的眼瞳映著卷島的面容,裡面洋溢著溫暖的情感,好像眼中只看得見卷島一樣。過於濃重的感情讓卷島忍不住艱難地吞嚥了下口水。
「你......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咻。」
卷島撇過頭,想抽回自己被握住的右手,但東堂卻突然收緊手指,牢牢地握住卷島的手不放。
「小卷知道的吧?我喜歡小卷。」
儘管卷島隱隱約約有所察覺,但當東堂真的說出口那兩個字時,還是讓他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不是玩笑,也不是什麼誤會,我喜歡小卷,想一直跟小卷在一起。騎車的時候也好,騎車以外的時間也是......小卷呢?」
被東堂過於直率的目光注視著,卷島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又緊緊閉上。
同性,而且連物種也不同,更不要提生活環境也完全不相容。
人魚是生活在海底的生物。雖然東堂說也能藉助魔藥生活在陸地上,但是也並不是永久。而自己沒有魚類可以在水中呼吸的器官,也不可能在水中生活。
只是單純的互相喜歡,確實沒有必要非得考慮這些。但是卷島是現實主義者,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習慣先做好最壞的打算──事實就是,即使喜歡,他們也沒有可能在一起。
「......果然不行咻。」卷島低聲喃喃。
「小卷?」
迴避掉東堂探詢的視線,卷島故意用冷淡的聲調回應東堂的質詢。
「抱歉,東堂,但是我以為我們只是騎車的競爭對手而已,我還是更喜歡成熟的女性咻。」
事實並不是這樣,卷島只是隨便找了一個藉口而已。
不能說出自己也喜歡東堂的事實。自己不可能在海中生活,但是也不想勉強東堂為了配合自己到陸地上,所以不能說。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趁著還沒投入太深的感情之前,回歸到原有的位置,對手或者朋友,那樣就好。
「是這樣嗎?」東堂流露出略帶困惑的神情,沉默了一會兒才平靜地道:「我以為小卷也是喜歡我的?因為小卷不喜歡別人靠你太近吧?但是,小卷從來沒有拒絕過我......」
「朋友的話沒關係咻。而且不只是對你,我對田所和金城也是一樣。」
喉嚨有些發乾,是因為卷島並不習慣說這樣的謊言。但是,他還是勉強擠出聲音,想要敷衍過去。
他默默地在心裡祈禱,希望東堂不要再深究下去。就這樣結束就好。
就這樣,還沒有過開始,就已經結束......這樣就好。
「......我了解了。」
聽到東堂變得冷淡的聲音,卷島感覺胸口一陣刺痛。但是,東堂卻沒有鬆開卷島的手。
「我明白小卷的意思了。但是,就算那樣我也沒有放棄的打算。」
「哈?」卷島愕然回頭,瞠大眼睛瞪著東堂。
「以前沒想過的話,那就從現在開始想好了。我喜歡小卷,是想一輩子在一起的喜歡。所以我也會努力讓小卷喜歡上我的。」
東堂的眼瞳散發著柔和的光彩,側著頭專注地看著卷島。
東堂......這傢伙,為什麼......
眼眶在發熱,鼻子在泛酸,為了掩飾自己浮動的情緒,卷島低下頭,用手掌掩蓋住臉,不想讓東堂發現自己的失態。
「卷島裕介,做好覺悟吧,我東堂盡八可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一定會讓你點頭答應跟我在一起的。」
轉過身體正對著卷島,東堂伸出雙手環過卷島的肩膀抱住他。
這傢伙,總是這麼自信過剩。
明明想放棄對東堂的感情,但是還是為對方的話語感到動容,從內心深處泛開小小的喜悅。
對於這樣的自己,卷島感到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