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堂加盟車隊後,在家的時間就少了許多。如果是離兩人居住的倫敦不太遠的地方,單日賽還勉強可以當日來回,多日賽的話好幾天甚至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人影也不是奇怪的事。
幸好卷島並不是在感情上黏黏糊糊的人,大學畢業後一邊繼續攻讀碩士一邊在兄長的公司幫忙,日子過得一點也不比成為職業選手的東堂輕鬆,所以很多時候也沒什麼閒暇感覺寂寞。
而且,即使是在比賽期間,晚上在飯店的時候東堂也都會盡可能地撥電話給卷島,即使卷島讓他專心在比賽上也還是依然如故。卷島曾經對此感到疑問,但在東堂表示「如果不能聽見小卷的聲音反而會焦慮得無法集中精神」之後,也只能隨他去了。
看著電視直播的從巴黎到尼斯的逐日賽,今天已經是比賽的最後一天,天候狀況並不是太好,綿綿的細雨一直沒停過。最後的路線基本上是一路平坦,是個適合衝刺選手發揮的地形,相對於東堂這種爬坡選手來說就沒什麼表現的餘地,因此混在主集團中並不怎麼顯眼,鏡頭更多時候集中在從主集團中逃逸而出的衝刺選手們。
卷島將比賽看到了最後,然後在頒獎儀式開始時關掉了電視。
比賽結束,意味著東堂快要回來了。
中午的時候卷島翻了翻冰箱,想簡單地做個烏龍湯麵之類的打發一下,卻發現冰箱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一般到超市購物這樣的舉動,都是東堂拉著自己一同進行,卷島不太做飯所以很少會去注意冰箱裡還有多少庫存。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多半會選擇外食,儘管在英國生活了好些年他還是不太習慣英國的食物。
到鄰近超市採買,卷島提著購物籃站在蔬菜區,有些遲疑地挑撿著。這種判斷食材好壞的問題,一向都是東堂在處理,卷島多半只需要表示今天想吃什麼,剩下自然由東堂來包辦。
直到有次跟田所久違的通話,聊到日常近況時,被嘲笑自己完全是被伺候得好好大少爺,卷島才意識到有些不對。
雖然安慰自己只是東堂更擅長料理,自己也有幫忙做家事,但卷島還是忍不住在意起來。
如果好好看著食譜,照著步驟按部就班,想做出一桌還過得去的家常菜……應該也不難……?
卷島是這麼考慮的。但在那之前,得先攻克如何挑選新鮮食材的難關才行──就在卷島困擾著該挑選哪一顆高麗菜放進自己的購物籃,臀後口袋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卷島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不出意料是東堂打來了,原本煩惱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解脫。
『小卷,你今天有看比賽嗎?今天是最後一天,剛剛頒獎儀式已經結束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喔。哈哈好好期待一下山神東堂盡八的歸來吧!』
卷島翻看著自己手裡的蔬菜,有些心不在焉地道:「這樣嗎?那還真是期待啊。」
『……什麼啊,這麼冷淡的反應,小卷難道不想我嗎!這可不行吧!喂小卷──』
卷島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將貼在耳邊的手機拿遠一點。
「那個怎麼樣都好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東堂,挑選高麗菜的時候需要注意什麼?」
『……小卷,為什麼會突然問這種問題?你平常不關注這個的吧。』
確實,這種料理啊食材的問題,平常完全不在卷島的關注範圍內,不過……他也是會有想努力嘗試一下的時候咻。
「你只要回答就好了,不要問那麼多咻。」
雖然感覺相當可疑,東堂還是在電話中對於如何挑選新鮮食材進行了一番指導,在東堂詳盡的解釋下,卷島終於勉強地完成了採購的任務。
……只是採買一些東西,就感覺有點累了咻。
想到自己還得在東堂的電話指導下才能完成採買,卷島不禁對每天不厭其煩地製作美味料理的全職主婦們油然升起一股敬意。
東堂提前預告了自己回來的時間,沒有意外的話應該能在晚飯前──六點以前回來。
卷島用了一個晚上搜尋食譜,半天的時間研究菜單,然後三點就開始了晚飯的準備工作。
雖然很少自己開伙,但卷島還不至於對於料理方面的嘗試一無所知,偶爾他也會自己下下麵條,或者簡單地炒個飯,但就是能夠填飽肚子的程度,在味道方面無法抱有多少期待,加上自從東堂掌杓以後,他就更少自己動手下廚,已經荒廢到連切菜的動作都很生疏的程度。
一邊看著食譜將蔥薑蒜等調料準備好,卷島拿起有些滑溜的比目魚到水龍頭下沖洗,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將魚洗淨、切片、下鍋。
「啊,糟糕……」稍微慢了一點將魚翻面,看著略微焦黑的魚肉,卷島一瞬間有些手忙腳亂,不過還是很快鎮定下來按著說明繼續放入料酒、蔥段、薑絲,煮到入味起鍋。
「咻……」加了一些醬油以後焦黑的部分不是很明顯,應該沒問題咻……?
整個料理的過程比卷島想像中還要更花時間,勉強地做完了三菜一湯,卷島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除了紅燒比目魚,另外兩道也是日本家常菜──玉子燒與炸蔬菜浸高湯。本來卷島以為玉子燒不過就是簡單的蛋餅之類的東西,結果實際動手完全不是那回事,原本應該整齊漂亮、層層疊起的金黃色蛋皮被卷島弄得有些碎爛,厚薄也不一;幸好炸蔬菜比較簡單,是三道菜裡還比較過得去的。
「真是大工程咻。」
總之,先來試吃看看。卷島夾了一小塊的玉子燒,放入嘴裡,發現雖然賣相不佳,不過味道還不錯,想到東堂驚喜的神情,忍不住有點陶陶然。
「噗哈……不是做得還不錯嘛。」
將完成的料理逐一端上桌,卷島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到客廳裡打開電視打發等待的時間,心不在焉地看了下,然後開始撥弄起自己的手機。
……快七點了咻。
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卷島並沒有很放在心上,這種事情偶爾也會發生,只是以往東堂都會立刻打電話過來通知──注視著毫無動靜的手機,卷島顯得有些遲疑。
飯菜都已經涼了……東堂那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咻。
十分鐘後,卷島主動撥了東堂的號碼,但是電話被接起的瞬間就突然被切斷。
是、手機沒電了嗎?卷島一邊理智地猜測著,一邊卻又不可避免地感到不安──那傢伙,應該有帶行動電源吧?
稍晚又撥了幾通,卻一直無法接通。
難道是發生了意外……這個可能性讓卷島幾乎渾身發冷起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但是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前也有過同樣的情況──公路車賽是具有危險性的運動,選手受傷、死亡時有所聞,上一回東堂與其他選手發生碰撞而摔車,因為剛好是下坡大彎道,騎行在較靠近外側護欄的道路,差點因此翻落到山崖下,雖然僥倖避開了最糟的後果,但之後也在醫院裡躺了幾天,那時也是像這樣突然失聯。
……冷靜,卷島裕介。
比賽已經結束了。同樣的意外,不會再發生了咻。
時針又向前進了一大格,但是,卷島始終無法聯繫上東堂,對方也並沒有來電。
理智告訴自己一直焦慮也無濟於事,為了讓自己能保持冷靜,卷島離開了客廳,但並沒有將電視關掉,好像讓家裡有其他的聲音存在才能讓他感覺這個家沒有缺少什麼;然後默默坐到餐桌前,卷島強迫著自己吞嚥著冷掉的飯菜。
幾乎是機械性地重複著將食物放入口中的動作,卷島的腦中不停地回想起以前自己看過關於自行車比賽的新聞,選手受傷血淋淋的畫面,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樣子,痛苦抽搐的狀況……想到那些可能發生在東堂身上,卷島拿著筷子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只吃了半碗飯,卷島就停下了筷子。過度的想像,讓他完全無法在這樣的精神壓力下,若無其事地把食物吞嚥下去。
呆坐在餐桌前一會兒,就在卷島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的時候,手機終於響起來了,但是,卻是陌生的號碼。
卷島很害怕一接起來就是噩耗,不過即使是也不能逃避,於是他還是接起了電話。
『小卷……抱歉,這麼晚才打電話給你……』
電話中東堂的聲音聽起來口齒不清,就像非常睏倦一樣,雖然卷島仍然擔心著,但聽到他的聲音總算停止了焦慮,至少現在確定了東堂沒有發生什麼致命的意外。
「那沒什麼,比起那更重要的是你現在在哪裡?沒事吧?」
電話另一端的反應似乎有些遲鈍,這讓卷島的心又提了起來。
『啊……啊,嗯,沒事,不過我可能要明天才能回去了,回去再說,可以嗎?』
卷島隱約感覺聽到了其他人聲,很難得的不是英語或法語,而是令人倍感親切的日語。但是模模糊糊得無法聽清,也讓卷島更加疑惑東堂現在在做什麼。
不過,只是晚一天回來,代表就算有什麼事應該也沒有大礙吧,雖然在意的問題有很多……但是人沒事就好。
「那就、等你回來了咻。」
卷島回頭看向桌上的三菜一湯,只能微微苦笑起來。
努力了大半天,結果都是白做工了咻。
不過總算能安下心來吃一頓晚飯……雖然對於一個人來說,這樣的晚飯也過於豐盛了,但卷島還是默默地自己享用了。
……果然魚還是有點太焦了。
卷島半是慶幸半是自嘲地想著──幸好東堂沒回來吃到自己做的……因為一點也不好吃咻。
雖然有些可惜,但在填飽自己的肚子後,卷島還是將剩下的全部倒掉了。一點也不留的。
※※※
為了提交報告的題綱給教授,卷島上午到學校去了一趟,然後順便去了圖書館,在找幾本資料用書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卷島暗道一聲糟糕忘了轉靜音,來不及看清是誰打來的,立刻將電話接起,匆忙地走出圖書館到外面的走廊上。
本來以為應該是東堂打來的,但當另一頭傳來的日語並不是自己熟悉的聲音──卻也不是完全陌生,卷島還是微微挑起眉毛,流露出了相當驚訝又夾雜著困惑的表情。
『喂,是卷島嗎?我是荒北,還記得的吧,以前跟東堂那傢伙同一所高中的,也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在高中聯賽的時候。』
卷島確實還記得,因為就算是現在,偶爾也能從東堂口中得知他以前那些箱學夥伴的近況,雖然沒有刻意去注意,但還是不知不覺地記住了。
「啊……嗯,東堂經常提起你們。唔,找我有什麼事嗎?」
雖然知道對方,但卷島還是感覺不太自在,本來就不是容易跟陌生的人打成一片偏內向的性格,電話又來得如此突然,卷島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比較正確。
『啊,確實有點事情,雖然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反正想起來了就先跟你們打聲招呼──』
等卷島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鞋櫃裡多出的運動鞋,從廚房傳來的抽油煙機抽風的聲音以及炒菜時鍋鏟碰撞的聲響,可想而知東堂已經先一步回來了。
刻意地放慢了脫鞋的動作,卷島剛剛拿了室內拖鞋要換上,果不其然聽到啪啪啪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然後一臉驚喜的東堂出現在玄關。
「小卷!歡迎回來──」
向著卷島張開了雙臂,東堂笑得十分燦爛,昨晚的異樣從他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來,但卷島也不再急著追問,因為從荒北那邊知道的雖然不夠完全,卻也足夠了。
微微勾起嘴角,卷島露出了難能可貴的笑容,同樣地伸出手,給彼此一個深深的擁抱。
「噗哈,那應該是我的台詞咻。歡迎回來,盡八,比賽辛苦了。」
時間倒轉回前一天晚上。
「可惡,為什麼這種時候──不過就是輕輕摔了一下,也太不耐用了吧!」
好不容易將手機開機──電話突然響起來,還沒看清是誰打來的,就完全黑屏死機了。東堂鬱悶極了,本來想打電話告訴小卷自己會晚一點回去,但是這樣根本不行啊!
「只是晚一天回去,沒說也無所謂吧,又不是小孩子還每天都要跟家裡報備,呿。」
大咧咧地盤腿坐著,從以前荒北就不太看得慣東堂跟總北的爬坡選手黏黏糊糊的,雖然後來知道這傢伙對那個卷島的感情有些不同尋常,荒北還是忍不住要嘀咕。
「盡八跟裕介君感情還是這麼好,真是令人羨慕啊。」
新開一邊手裡捏著酒杯,一邊不停地往嘴裡扔小魚乾,雖然嘴裡說著羨慕,眼睛盯著的卻是食物的方向,完全看不出來羨慕在哪。
比賽結束後原本東堂準備打道回府,結果接到了結伴跑來歐洲自助遊的新開與荒北兩人的電話,才知道他們也順道來看了比賽。
難得在國外遇到昔日的友人,三人自然是找了還不錯的餐廳準備好好聊聊,結果跟著服務生到餐廳二樓時,東堂一邊上樓一邊掏出手機要打電話給卷島,卻被下樓的客人撞了一下,手裡一滑手機就從二樓摔到一樓去──連電池都摔出來了,手機自然也不可能毫髮無損。
然後一被帶到安排的位子坐下,東堂將電池安裝回去,檢查了下,就開始不斷嘗試開機,然後就回到剛剛的開頭──手機死得很徹底。
「喂,荒北,你的手機借我一下!」
放棄了自己的手機,東堂轉向荒北借,後者流露出不怎麼情願的表情,但還是將自己的手機扔過去。
「嘖,拿去。不過你這呆茄居然連卷島的電話都記下來了嗎?真噁……喂,你,難道……」
東堂拿著手機完全僵住,臉色刷地死白,好像隨時會在下一秒風化一樣。
「小卷的手機號碼……小卷的手機號碼……」
新開跟荒北不約而同地暗暗想著──糟糕,這白癡(盡八)的小卷缺乏症候群又要發作了……
不過,儘管無法馬上聯繫上卷島,東堂也沒有丟下昔日的朋友不顧──以他的說法,是難得兩人來玩自己不能不盡地主之誼,沒有丟下眼前的客人自己跑回家的道理。
……話說得漂亮,但是聊到一半、三不五時嘴裡喃喃著數字拼湊著電話號碼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啊!
荒北不無抱怨,很想踹東堂一腳讓他這個滿腦子只有「小卷」的傢伙趕緊滾回家去,但是東堂卻硬是要遵守那什麼莫名其妙的原則死不肯走,他不走兩人自然也走不了,只好在怪異的氛圍裡互相交流著各自的近況。
「嘛,好了好了,難得可以這樣聚在一起,好久沒見了先乾一杯吧!」
新開舉起了酒杯,先乾為敬;荒北嘖了一聲還是配合了他;東堂看著手機嘆了口氣,不過抬頭看到兩人還是笑著舉起酒杯。
「乾杯乾杯──喂荒北,你這哪叫乾杯完全沒碰到杯子好嗎!離得也太遠了吧!」
「煩死人了,本來就只是做做樣子較什麼真啊!笨──蛋!」
「我才不煩人!還有什麼做做樣子這是面對故友應該有的態度嗎!」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喝酒吧!喝酒!」
作為自行車選手的職業素養,平日東堂是滴酒不沾的,所以酒量自然好不到哪去,沒幾杯下肚就醉醺醺的了,但可怕得是儘管醉了這傢伙嘴裡還不停地在唸叨著數字,雖然從以前就領教過這傢伙對於「小卷」超乎常人的執著,但再次見識到荒北還是感到很驚人。
「……也差不多了吧,這個時間也該回飯店了。」
注意到時間已經很晚,想到明天的行程新開提醒了下。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傢伙怎麼辦?」
看著睡趴在桌上的東堂,荒北嘖了一聲。
「嗯──只好帶他一起回飯店了,明天醒來就好了吧。」
「……也只能這樣了,麻煩的傢伙。」
荒北跟新開剛商議好了,就見剛剛還在睡的東堂猛然爬起來,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如同夢囈一般喃喃自語:「想起來了,小卷的手機號碼!」
「哈──?」荒北詫異地皺起眉。
「荒北,手機。」東堂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一邊向荒北伸手,荒北雖然感覺莫名還是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然後就見東堂以著與一臉困倦完全相反的俐落動作撥通了電話,迅速地跟電話另一頭的卷島報備完畢,接著幾乎是電話一掛斷就啪地又趴下去睡著了。
「這傢伙……還真夠可怕啊,偏執狂嗎,卷島到底怎麼忍受得了他的,真是難以想像。」
「嘛……這樣不是很好嗎?」
「哪裡好了啊!恐怖死了好嗎!」
「但是,能這麼多年始終如一、沒有改變,就好像還在高中時代一樣……真令人懷念啊。」
「……想想他們兩個也許到七老八十還是這個樣子,就讓人不寒而慄……不,我不要繼續想下去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吧。」
往常晚飯後卷島會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看一下時事新聞,但是今天他手裡的抱枕被取代了,被卷島從後面環抱住的東堂臉色有些微妙。
「小卷……真稀奇啊,今天這麼積極主動……發生什麼事了嗎?」
將頭擱在東堂肩膀上,卷島的語氣還是跟以往一樣淡薄,與他幾乎整個人掛在東堂背上的親熱動作完全不符。
「不好嗎?這個樣子的。」
「不,不會不好──不、應該反過來說,非常好,但是感覺跟平常的小卷不太一……」
偏過頭對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卷島說著話,卻被卷島捉住了機會偷襲,唇舌糾纏許久才分開,卷島還意猶未盡一般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雖然以不變應萬變更符合我的作風──但是,偶爾也是會想發起攻勢的咻。」
聽懂了卷島話語中的雙關意涵──用公路車賽的基本戰略原則來比喻兩人現下的狀況──如果換一個場合恐怕會完全聽不出這是弦外之音,但這就是卷島式的調情了。
「……是嗎,那就只能接招了,我也是不會輸的喔小卷。」
嘖了一聲,東堂把微微退開的卷島又拉回來,反身將卷島壓制在沙發上低下頭──
『……就是這麼回事,耽誤了你家東堂一晚抱歉了,那傢伙好像很在意沒能及時給你電話……我也不是特意要說明什麼,只是跟那傢伙分開前忘了說,過幾天我跟新開會過去英國,想約你跟東堂一起出來吃個飯,本來想打給那傢伙可是他的手機──反正就是這樣,你跟東堂討論過後再給我們回覆……喂,有在聽嗎?』
『啊……呃,抱歉,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我知道了咻,跟東堂討論後會立刻給你們回覆……不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那就好,還有……』
『嗯?』
『雖然是多餘的話,但是還是想說──以前我一點也不看好你跟東堂在一起,理由你應該也明白,雖然那笨蛋居然還追到了英國……本來以為過幾年也就散了,但是──該說不愧是你們嗎,總之,算是改觀了吧。』
『……所以?』
『那笨蛋,連喝醉酒還不忘打電話給你,真是服了他了,我一直沒想到你們是玩真的,就是說,嘖……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們兩個,要幸福啊。』
即使跟東堂在一起好幾年了,卷島沒特別跟周遭的朋友說明過,但是金城、田所大概也約略猜得到,對此他們沒有直接說過什麼──但這大概也是因為卷島從不提起的態度,讓其他人都覺得避開不談比較好,所以荒北靖友──東堂的友人,卷島跟他基本上可以說是完全不熟識,但他卻是第一個對著卷島正面給予祝福的人。
也許他本身不明白這個舉動到底有多麼珍貴,但這對卷島來說意義重大。
「啊,嗯,謝謝。我想我們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