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兇手。」保羅做出拿刀的樣子,「刺了父親十五刀……仇恨增加了……為什麼?拙劣的刀法……殺人並不會讓我得到滿足,反而更加焦躁了嗎?然後我抓住母親,拖到窗邊……」
「不,現在還不能開記者會,我們該怎麼說?告訴所有育有二子的家庭,有一對瘋狂的連續殺人魔正盯著他們?」丹尼苦笑,「那只會讓民眾恐慌而已……」
「可是他們越來越急切了!只隔了兩天,他們又犯案了!老天!」艾瑞克用手掌蓋住自己的雙眼,「而我們甚至連兇手為什麼要挖出母親的眼睛都不知道!」
丹尼也很洩氣,他們找不到足夠的資訊,唯一的嫌疑犯傑森已經派人盯著了,他謹慎小心、足不出戶,也查不到可能會有的另一個兄弟,想找到一個二十五年前的破碎家庭,簡直與大海撈針無異,大海撈針至少還知道撈的是針,而他們甚至連自己要撈什麼都不曉得。
「快想啊!快想啊!」艾瑞克走到窗邊,就站在那灘血跡邊緣,「窗子……眼睛……是看出去的景色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四個家庭分處四個不同的社區,看出去都是平凡的住宅區景色。」丹尼走到他身邊,往窗戶外眺望,早晨逝去,溫和的陽光已開始轉烈,天空湛藍,光線刺眼,他打量著遠處,再逐漸挪近視線,「真的沒什麼奇怪的,家門、庭園……草坪上散落著玩具……」
「玩具?」艾瑞克低聲重複。
「孩子們的……」丹尼頓住,轉頭與艾瑞克對看,兩人一起喊道:「兇手從窗子看到母親!」
「對,四個家庭都有前院,孩子在庭院裡玩,母親從窗口往外看的時候,被兇手盯上了!」艾瑞克低喃著,「也許兇手小時候就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往外看的女人讓他想到了母親,如果是這樣的環境,兇手的父親至少是個中產階級。」
「可是他特意讓母親回到窗口是為什麼?」丹尼擊掌,「對了,他想知道母親在看什麼!可是答案不是很明顯嗎?母親在看窗外的孩子啊?」
艾瑞克思索了下,緩緩道:「如果兇手的母親並不是在看孩子呢?如果孩子其實是在屋內,所以兇手才必須進到房子裡呢?」
丹尼深吸口氣,「我懂了,承受父親家暴的不是母親,是孩子,母親從來不把視線放在孩子身上,而是往外看……孩子在代替她承受暴力,她採取了漠視的態度。所以兇手才會恨父親,然後,他想知道母親在看什麼,為什麼不看他。」
「那些女性被害者回答不出他要的答案,當然,她們不會知道兇手的母親在看什麼,於是兇手覺得她們不願意回答,或者……在欺瞞他,於是就憤怒了、崩潰了。」艾瑞克做出總結,「我們要找的是中產家庭出身、妻子是東方人、育有兩子、有家暴,但從來沒報案的家庭。」
丹尼苦笑著撥電話,「我讓奧黛莉去查,可是這並沒有比原先好多少,你記得我們唯一的嫌疑犯嗎?他的童年經歷是一片空白,如果他是受不了家暴逃跑了,在那之前他在哪裡?如果是他的兄弟犯案,他的兄弟又在哪裡?」
「好吧,我要再去找傑森一次,如你所說他在隱瞞些什麼,這我也看得出來。」艾瑞克轉身往外面走。
丹尼追了上去,「你要一個人去?……啊,奧黛莉,是我,幫我查點東西……」電話接通了。
「我去就好,兩個人只會增加他的防備心。」艾瑞克飛快地下樓了。
他開著車直奔俱樂部,沿路思索著,是傑森嗎?他覺得不是。那麼是傑森的兄弟嗎?傑森在掩護那個兄弟嗎?一個掌握城市地下勢力的黑幫份子,要藏一個人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東方人的確是個顯眼的特徵,卻不會讓尋找的過程變得簡單多少。
雖然上次的會談不歡而散,艾瑞克進入俱樂部時依舊沒有受到阻擋,他打開屬於傑森的休息室,在氤氳的茶香之中,坐到了唯一的嫌疑人眼前。
「第四個家庭了,傑森。」艾瑞克用這句話當開場白。
傑森的表情平靜,長長的睫毛緩緩蓋下,他垂落視線,替略顯疲憊的警長斟上了一杯茶。
艾瑞克抽出一張相片,推到傑森眼前,「他挖出了她們的眼睛。」那是被害者的眼球的照片,牽著斷裂的肌肉和血管,微微溽濕了下面的地板,已經失去了看的功能,但仍然混濁地朝著上方凝視。
傑森的手顫了顫,還是沒有說話。
艾瑞克審視著他的臉色,半晌,用溫柔的語氣說:「我們已經認識三年了,你從來不肯讓我更靠近你一些,有時候不著痕跡地幫我,有時候把我耍得團團轉,你曾經用嘲笑的語氣誇讚我是個好警察,很多次,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就算身在黑幫裡,我知道你其實很溫柔,但我也只知道這樣而已……」
「我是好人?我很溫柔?全天下也只有你會這麼說而已。」傑森笑了起來,視線落在桌上,「真正的好人應該是像你們這樣,致力於緝捕犯人的警察才對。」
「但是我並不是因為想抓住壞人才當警察,其實我是想保護好人。」艾瑞克的神情認真嚴肅了起來,「我想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包括你,你不是兇手,但你是我們唯一的嫌犯,也許最後罪證會落在你身上,我想讓你免於那些,可是你必須要告訴我實話,我才能夠保護你。」
傑森沒有抬起視線,淡淡地說:「我不需要你保護。」
「每個人都需要被保護,甚至是警察或FBI。對了,我從來沒跟你說過我本來是FBI吧?」艾瑞克交握起雙手,語氣平靜,「我父親本來也是警察,我十歲的時候,有天夜裡,家裡闖進了一個蒙面人,他綁住我,就在我眼前將我父母虐殺。」
傑森震了下,終於抬頭對上艾瑞克的視線。
「我也被刺了幾刀,但他失手了,我沒有死,於是我長大了,我進了行為分析組,我想抓住他,可是好奇怪,身為唯一的證人,我的記憶卻很紊亂,我不大記得那晚的事情,我甚至不記得他的身高體型,我只記得父母被殺了,他們怎麼死的我卻回想不起來……」艾瑞克的眼神顯得有些悲傷,低沉的語調卻仍然平穩,「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終於找到那個犯人,那時候他已經多殺了六個家庭。」
傑森的嘴唇輕輕一顫,好像想說什麼,最終仍什麼也沒說。
「我親自帶隊去抓那個人,看到他的時候,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我完整地記起那一切,才知道,我的大腦在保護我,所以不讓我記得。」艾瑞克握緊了自己的雙手,「我完全崩潰了,我和兇手搏鬥,我搶過他的刀子,我一共刺了他二十一刀,直到組員把我拉開……之後我理所當然受到了上司的質詢調查,我於是離開了行為分析組。」
房間裡靜默了一下,艾瑞克才又道:「我在分析組裡處理過很多案子,各式各樣兇殘的連環殺手、各種支離破碎的屍體、勉強存活卻完全崩潰的被害者……但仍然有比較好一點的事情,也有及時被救回來的人,有哭著對我說謝謝的人,恨不能當做任何事情的理由,我想保護應該被保護的人……我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你也告訴我你的,好嗎?告訴我事實,讓我保護你。」
「我……」傑森終於不再是從容的樣子,露出了一個苦笑,「我的故事?我的家庭和你的……完全相反,我們──我的父親他是個……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但是你沒有辦法保護我的,你沒有辦法……你沒有辦法……」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在喃喃自語。
艾瑞克起身走到他旁邊蹲下,把手放到他膝上,他狠狠一震,可以看出他很努力想鎮定下來,但卻全身僵硬,「我知道你不是兇手,我會抓到真兇,給我一點時間。」
傑森把臉撇開,低低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你知道我不是兇手?上次那個FBI可是非常肯定我是。」
「你現在告訴我的,因為你說『你知道』而不是『你覺得』。」艾瑞克收回手起身,他發現傑森好像鬆了口氣,但又顯得更憂鬱了。
「再見。」傑森看起來像是非常的疲倦。
艾瑞克猶豫了下,低聲道:「再見。」
傑森目送他走出去,良久才低咒了聲,用力搥了下桌面,他叫進屬下,吩咐道:「幫我擺脫警察,我要出去一趟。」
艾瑞克跑出俱樂部,正要播電話,手機就響了,是丹尼打來的,「丹尼,我正要打給你,我跟──」
丹尼語氣急促地打斷了他的話,『抱歉,艾瑞克,先聽我說!兇手犯錯了!他留下了DNA!』
「真的嗎!」艾瑞克也是精神一震,這是到目前為止最大的突破。
『沒錯,女性被害者的指甲裡面有血肉,她抓了他!我們已經在驗DNA了!』
「太好了!」艾瑞克鬆了口氣,又道:「好,聽我說,我突破傑森的心房了,他給了我很多資訊,我說我父親是警察,他說他的家庭跟我完全相反,我想他父親八成是罪犯,才會說『完全』相反,並且,他父親還活著,他在提到父親的時候用的是現在式。」
『太好了!我交代奧黛莉去交叉比對兇手和監獄裡犯人的DNA……』
「對了,而且就像我們推測的一樣,他有兄弟,他說了『我們』,雖然他馬上就改口了。」艾瑞克思索著傑森說的那一段短短的話,雖然只是自己吐露的幾分之一,給他的訊息卻一樣多,「他還說了一句話,他說我無法保護他,丹尼,我想,兇手之所以殺死那兩個男孩,而且把順序放在最前面,是因為覺得自己無法保護他們。」
丹尼停頓了下,嘆息道:『我懂了,他們兄弟承受父親的暴行,他認為逃不開,既然無法逃跑,只有先求解脫,他把被害人和自己的童年重疊,他想保護他們。』
「對,而且我認為……」艾瑞克握緊拳頭,「應該是性虐待。」
『性虐待?怎麼看出來的?』
「你記得傑森很喜歡一直開我黃色笑話吧?他這三年來都是這樣,可是我從來沒碰到過他一根手指頭,他也未曾主動碰我,今天我碰到了他一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我可以看出他想讓自己放鬆,但他控制不住。」艾瑞克蓋住自己的眼睛,像是要把那種悲傷的感覺壓下去,「他怕男人,非常怕,那種恐懼不是假的。」
『……好,我會交叉比對,找找看誰是兇手的父親。』丹尼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沉重,『但是艾瑞克,那並不是殺死無辜家庭的理由,他還是要伏法。』
「傑森不是兇手。」艾瑞克立刻道。
丹尼頓了下,溫和地道:『我明白,你先回警局來吧。』
鑑定報告和比對結果在一天半之後送進來,艾瑞克和分析組員們終於第一次有迫近案件核心的感覺。
資料庫裡面沒有完全相符的DNA,但確實找到了一個有親屬關係的,威廉.懷特,報告指出他是兇手的父親。
組員安東尼拿著報告道:「懷特在十八年前被控殺害他的妻子,江麗,之後因此入獄,他本來是白領,中產階級,住在普通的社區裡,但二十年前帶著妻子離開家,東躲西藏,他被懷疑是連續綁架、虐待、殺害兒童的兇手,不過這樁罪名最後沒有成立,他請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律師。」
「他沒有兒子?」丹尼問。
「資料上沒有。」安東尼搖頭,「那件案子做得非常隱密俐落,有可能──只是有可能而已,有十五個兒童受害,但只找到十具屍體,死狀都非常悽慘,沒有一具是完整被發現的,兒童的年齡分佈在六到十歲。」
組員們對看一眼,這跟這次的兇手所殺的孩子年紀一致。
「這個案子之所以會被揭露,是因為有一個孩子逃了出來,」安東尼翻動資料,「彼得.霍金斯,事發當時十歲,但是他的記憶混亂,基本上是半崩潰狀態,看到人……尤其是男性,就會發抖和大哭,所以對指認兇手沒有太大的幫助,他被送進兒福機構,始終沒被認養,現在仍然住在這個地區,在一家小電器行當維修員。」
「他一定還記得些什麼,我們必須要去問問他。」艾瑞克說。
「最後一件事……」安東尼闔上資料,「懷特要假釋了,就在幾個月後,他就可以從監獄裡出來。」
「刺激點。」丹尼和艾瑞克對看了一眼,「無論兇手是從哪裡知道這個消息,他只知道虐待他的惡魔要回來了,他又會陷入往昔的惡夢裡去……所以他精神崩潰,開始殺人。」
組員們沉重地點頭,這項調查和他們剖析的內容差不多,但並不值得高興。
丹尼站起身,交代道:「我們分頭進行,艾瑞克和我去找霍金斯,保羅、安東尼和克莉絲去監獄裡見懷特,事實證明他有兒子,但是他被抓的時候兒子卻憑空消失了,我要知道為什麼,然後我要知道那個兒子是誰。」
組員們很快就散開來,艾瑞克坐上駕駛座,等丹尼一坐進來關上門,就問:「你覺得是傑森?」
「罪犯父親、華人母親、二十年前得到新身分?是的,我覺得是他。」丹尼轉頭看著艾瑞克,露出堅定的表情,「而且,Mr. J?我想恐怕不是『傑森』的首字母,而是『江』的首字母吧?」
艾瑞克蹙起眉,他無法反駁這一點,但他知道不是的,傑森不是兇手……
「話說回來,母親身分的被害者就和兩個孩子一樣,都只被劃了一刀。」丹尼垂下眼,「我覺得最可悲的事情是……兒子總是愛著母親的,他在代替他母親承受虐待,可是卻不恨她,母親總是看著窗外,也許是冷漠的、也許是恐懼的、也許是嚮往的……」
「他只是想知道母親在看什麼,為什麼從來不看他。」艾瑞克低聲接口道。
「是啊,他也許憤怒於被欺騙、被隱瞞、被拒絕,卻絕不恨她。但是我不能允許他把無辜被害者的眼睛挖出來。」丹尼扣上安全帶,「開車吧,艾瑞克,我們去把二十年前的事情問出來,抓住兇手,你好好睡一覺,把不愉快都忘了吧。」
「忘……?」艾瑞克苦笑了聲,「記得很可悲,但真正可悲的,其實是忘卻。」
丹尼轉頭看著他,手腕挪動了下,但最後還是沒有伸手去拍他的肩膀,那些屬於艾瑞克自己的痛苦回憶,如果能放下早就放下了,如果不能放下,就永遠也放不下,他不需要被安慰。
丹尼想起三年前的事情,那個殺死艾瑞克父母的兇手,終於找到罪證去逮人的時候,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他們闖進屋子裡,分頭搜索房間,而等到他聽到聲響並且趕往艾瑞克的方向,兇手已經挨了艾瑞克十多刀,他根本拉不住發瘋的艾瑞克,三個組員一起衝上去才把他拉住了。
他做過無數次的心理評估,評估過各種人,警官、剖析員、特務……他不知道傷痕可以在人的心中留多久,但他知道艾瑞克治不好了。
過去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夢魘,午夜時分就會侵襲而來,不想窒息,就必須要清醒,無法清醒,就只能窒息。
他終究對上司遞出了報告,建議調職或者降職,他不知道如果再看到血腥破碎的犯罪現場,艾瑞克會不會再次崩潰,他沒有把握。
這次能見到老同事,他其實很高興,如果不是因為連續殺人案而見面就更好了,但艾瑞克對傑森有太多的同理心,他覺得傑森是被害者而不是兇手,這樣不好,這很不應該,不管身為剖析員還是警察,他們都不能同情罪犯,不管背後有多少可悲的經歷,殺人就必須要被制裁。
傑森不是被害者,他是個兇手,他殺了四個家庭,總共十六個人,用極為兇殘的手段殺死,他應該被制裁。
「嘿,你還好嗎?」丹尼低聲問,看著明顯陷在自己情緒裡的艾瑞克,他想把他拉出來,但不知道該怎麼做,他試過很多次,但總是失敗。
「我沒事。」艾瑞克回過神,把車子開出車道。
「嘿,夥伴。」丹尼努力地對他露出最溫和的笑臉,「我想讓你知道,我是在你這邊的,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好嗎?」
「當然,就像以往一樣。」艾瑞克低聲說著,「謝謝你,丹尼。」
門鈴響起的時候,彼得.霍金斯坐在桌邊,很認真地在修一架收音機,他喜歡精神專注地去做某樣事,這讓他不用分神想其他的。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從貓眼往外窺探了下,微微一震,迅速地拉開門,「喬伊!?」
門外的人對他露出亮麗的笑容。
「啊……」彼得往內讓了一步,「是傑森啊。」
「很失望嗎?」傑森失笑著聳了下肩,「我可是擺脫了一堆跟蹤的警察才過來的,表現出一點歡迎吧。」
「我沒有失望……我是說,當然,請進。」彼得有些無措地擺了擺手。
傑森越過他往裡面走,邊道:「昨天我去看喬伊了。」
「你們見面了?」彼得把門鎖好,詫異地問。
「沒有,遠遠地看了他一眼而已。」傑森站在客廳裡,沒有坐下,回頭微笑望著彼得,「你常常待在那裡對吧?他的狀況看起來很穩定。」
彼得侷促地「嗯」了一聲。
「坐啊。」傑森就像個主人那樣招呼著,「我們的時間不多,警察應該很快就會上門。」
彼得身體一僵,嘴唇也有些發顫,「警察?來做什麼?」他走到傑森前面,乖巧地坐在沙發上,坐姿中規中矩,像個十歲的孩子,雖然他已經是三十歲的男人了。
「問你一些問題,放心吧,沒有人會再傷害你。」傑森對著他溫柔地笑了笑,看他稍微放鬆下來了,才續道:「彼得,我希望你幫我。」
「當然,我當然會幫你。」彼得立刻點頭,「你希望我做什麼?」
傑森讚賞地微微一笑,「我告訴你警察可能會問些什麼,你按照我教你的告訴他們,好嗎?」
「當然。」彼得不安地搓揉著自己的雙手,「但、但是他們要問什麼?是關於二十年前的那、那個嗎?你明白我記得的不多……」
「所以我才要告訴你你該記得什麼啊。」傑森安撫地笑著,「我告訴你的,你再轉述給警方就好,你什麼討厭的事情都不用回想,好嗎?」
彼得縮緊肩膀,像是死命在忍耐情緒那樣,他的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喔,彼得,別這樣,我並不是來苛責你的,也不會像那些人一樣逼迫你。」傑森嘆了口氣。
彼得小聲地啜泣了起來,「我知道……我、我知道,對不起,傑森,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記得夠清楚……也許當年就可以……」
「現在再說這些也沒有用,沒有時間了,現在記住我對你說的話,好嗎?」傑森柔聲問。
彼得用力地抹掉眼淚,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