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欣十三歲始習武。此時少年身骨剛長開,既保有孩童一定的柔軟,又有成人部分的堅硬,筋骨柔韌程度正適於習外功,不至於因過早習武勞筋損肌,也不會因為太晚而一無所成。
  因此在打了一年基本功夫後,端木瑢予看他底子足夠扎實,便傳授他一套外功「流光瞬息」,流光為劍法,瞬息為身法,兩者密不可分,均以輕靈多變為長。
  再授以獨門心法「侵晨」相配合,此心法特點在於氣勁綿長,一如「侵晨」之本意:初幽微如晨曦,後近午愈盛,盛極而衰,漸復隱微,然卻如金烏起落,循環不止,生生不息。其持久性與靈活通變的外功相輔相成,更添威勢。
  兩年時間裡,端木欣日日苦練,漸得劍法之形,雖仍未領會劍意,看上去也有板有眼,似模似樣。除此以外,習武強身,將端木欣原本柔弱蒼白之色盡去,肌膚轉變為健康的淺麥色,身子也抽長不少,人變得精瘦結實。
  他眉目清秀依舊,卻平添了一股英氣;目光朗朗如星,偶爾掠過一絲寒芒,銳如利劍。他用練劍之苦,終於一步步消磨掉男兒不該有的媚氣,斬斷與過去的牽連,任誰也無法再將柔弱媚骨的檀蘿與如今英氣漸長的端木欣視為同一人。
  見證他蛻變的端木瑢予甚感欣慰,除了授以武藝,並教習六藝以陶冶他性情,不過除了對弈,春秋禮樂端木欣並無多少興趣,因此表現平平。
  「欣兒,可還記得圍棋『十訣』?」
  涼亭圓桌上,棋盤縱橫各十三道,紫衣男子持白子,對座的短衣少年持黑子,盤面上黑白分明局勢錯綜,雙方卻俱是氣定神閒。這兩人自然便是端木瑢予、端木欣師徒。
  「一不得貪勝,二入界宜緩,三攻彼顧我,四棄子爭先,五捨小就大,六逢危須棄,七慎勿輕速,八動須相應,九彼強自保,十勢孤取和。」
  端木欣隨口唸誦十訣,顯然是爛熟於心。他兩隻眼睛盯著棋盤,思索一會兒,方下了一手「衝」,連子入關,讓己方黑子突入敵方兩子之間。
  「師父,到您了。」
  端木欣提醒一聲,正埋首在傳奇小說裡的端木瑢予聞言抬頭,望著棋局沉思半晌,落下一子。
  有言道棋風如其人,端木瑢予的棋風不貪不怯,穩紮穩打,正如其人;而端木欣則善用奇兵,變化多端,可惜鑽研棋藝未久,棋力尚低,不能與其師抗衡。
  下完一局棋,端木欣毫無意外地慘敗。
  「欣兒,可知方才犯了何錯?」端木瑢予提起玲瓏小巧的紫砂茶壺,將茶湯傾入茶盞,喫茶潤喉。
  「過於躁進。」
  說出自己的失誤,端木欣低頭省思,心裡未必覺得羞愧,只想牢記此次經驗,避免重蹈覆轍。
  端木瑢予輕聲道:「慎勿輕速。讓你吃次敗仗,能記得更深刻些。」說罷,用起桌上的點心來,手裡還捧著一卷書消遣。
  知道師父不想再繼續,端木欣把棋子收拾了攏到一邊,回房寫字。
              
        

  端木欣坐在書案前,手捏墨條,在硯臺上徐徐打轉,畫了一個又一個圈,待墨色漸濃,攤開白紙,提筆書寫。
  那一筆一劃,初時尚清晰可辨,但隨落筆愈快,字跡益發潦草,後竟是疾風勁草,遊龍走蛇,再看不清寫得是些什麼字。
  少年的臉色亦隨之而變,起先只是將唇抿成一直線,慢慢鎖緊眉頭,再是一排糯米牙咬住下唇,神色越來越焦躁。
  原是為求靜心而寫字,如今卻是越寫越難以排遣那隱藏在身體裡的焦渴。
  端木欣猛然甩筆,豁然站起,離開書房,步伐匆匆回自己臥房。
  一回到房裡,他回身仔細關好門,接著疾步走到自己床邊坐下,雙手按在床沿,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似乎心裡十分掙扎。
  最後他卻仍是抵禦不了身體的欲望本能,顫抖著手扯開自己腰帶,然後雙手順著腰與褲間縫隙滑下,握住那昂揚的欲望。
  火熱硬實,帶著腥羶的氣味,十指被遮掩在襦褲下,靈巧的手指由慢至快套弄摩挲著那欲望根源,時不時撥弄頂端的小孔,被牽扯動的襦褲襠部亦被弄得發皺。
  粗糙的指腹不停摩擦著細嫩的敏感的莖皮──直到黏稠白液射出──少年低叫了聲,緋紅著臉,軟軟地癱在床上喘息不已。
  淫靡的氣味瀰漫開來,端木欣體內依舊如火焦灼。他苦悶地咬住唇,雙手再次探入褲裡動作,吐出一次又一次欲望,黏稠液體沾滿手心、褲裡,身體深處卻仍感空虛,渴望被粗大堅硬的莖體填滿……
  那是打小被調教的身體牢牢記住了從後面能得到的快樂,不同於前面被取悅的快感,不論前方吐出多少白液,始終彌補不了後面的渴求。
  然而這樣淫蕩敏感的身體卻是少年所憎惡的,那是屬於「檀蘿」的過去殘留下的痕跡,直到現在,依舊如夢魘般糾纏著他端木欣。
  少年夾緊雙腿,意圖壓制身體的空虛,雙手卻不由自主爬上自己的臀,溜進股縫間撫弄。
  想要……他緊皺著眉,唇被咬得幾乎出血,表情似歡娛又似痛苦,手指雖能稍微紓解後方的搔癢,空虛感卻愈加強烈……
  他再按捺不住,伸手摸進枕下,從床板下的暗格拿出一長型木盒,掀開蓋子,從中取出一根被打磨光滑通體瑩潤的玉勢,抵在臀後小口,一寸寸地旋轉鑽入,撐開填滿飢渴的肉體,飽受情欲折磨而嘶啞的嗓音發出嘆息一般的呻吟。
  「師父……」
                
        

  端木瑢予在涼亭裡消遣了一個白日,黃昏時見天色漸暗不利於閱書,遂回房小歇。
  掌燈時分,梁叔有事來報,遞上一封書信,說是老爺老夫人託人送回的家書。
  端木瑢予接過書信展開細讀,眉宇間透出喜色,抬頭對梁叔笑道:「梁叔,咱們宅子有些地方荒廢得久了,明日找些工匠過來修葺門院,再過半月,爹娘兩位老人家也該回來了。」
  「老爺老夫人要回來了?」梁叔亦露出驚喜之色,繼而感嘆:「唉,也是,都三年多啦,也該回家來看看。老奴明日一早便去請人,讓老婆子去把兩位主子的臥房打掃乾淨,把門窗都打開來通通氣。」
  梁叔前腳說完就匆匆離開,似乎迫不及待要迎接兩位主人歸來。
  端木瑢予見狀不由有些失笑,忽然想起兩位高堂尚未見過他的徒弟,當年端木欣來得時機正巧,恰恰在兩位高堂出門遠遊的半年後,是以彼此從未見過。
  他尋思一陣,出了房門往北邊廂房去,欲與端木欣談此事;到了徒弟門外,卻發現屋裡昏暗並未點燈,正準備叩門的手便又收回。
  欣兒莫非是睡下了?這麼早?
  端木瑢予回想起晚飯時少年臉上似乎微帶倦色,頓時釋懷,另一面卻又奇怪下棋時見他仍頗有精神,怎麼一個下午就……罷了,明日再問吧。
  隔日卻不見徒弟來問安,向梁叔問起,說是一早便出門了,尚未返回。
  「他可有說何時方歸?」端木瑢予問。
  「並未說起。」梁叔察言觀色。「少爺找他有急事?」
  「沒事,隨口一問。」他笑了笑,心頭卻有些發悶,但也未細想源由,只是默默回房撫琴給自己解悶。
              
        

  傍晚時端木欣回來,從梁叔那裡聽聞師父找他,回房更衣後去到主屋,人卻不在房裡。他想了下師父平常去處,尋找一陣,在荷花池邊看到那卓然而立的身影。
  此時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又圓又大的荷葉舉出水面,密密聚成一片,粉白的荷花綻放得極美,一枝枝點綴在其間;又正好一陣清風吹拂來,抖擻著池中的綠葉與花瓣,更顯生機盎然。
  負手而立的男子亦被風拂開鬢髮,衣襬微振;而從端木欣的方向看來,那迎風而立、垂眼觀花的模樣,更是俊逸如仙。
  少年不禁看得入神。
  「欣兒,站在那兒做什麼?怎麼不過來?」端木瑢予驀然回頭,溫潤如玉的臉龐笑意滿盈,溫和地望著月門邊的少年。
  端木欣自是明白以師父的武功,必早已察覺他的來到,因此也未覺意外;只是想起昨日自己對……的褻瀆,端木欣頗覺羞愧。
  他靜靜走到端木瑢予側後方便停步,垂眼望向盛開的芙渠,不敢看向他的授業恩師。
  「這花開得真好。」端木瑢予忽然開口道。
  「……師父所言甚是。」
  端木瑢予沉默了會兒,又道:「欣兒今年也滿十六了吧……」
  端木欣口中稱是,心裡卻奇怪師父怎會突然提起他年歲,不由抬眼看去。
  端木瑢予遲疑半天才又開口:「男子狎妓雖無不對,但欣兒年歲尚小,還是應當有所節制才是……欣兒可懂師父的意思?」
  少年詫異道:「師父如何得知徒兒到過青樓?」
  端木瑢予轉過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
  端木欣自己事自己知,他雖到青樓可並未招妓,因此心中坦蕩,在端木瑢予審視下也未覺心虛,只隱隱擔心被師父看出自己隱瞞的心事。
  「習武之人五感最為靈覺,欣兒難道未嗅出身上氣味有異平時?」他一字一句地斟酌:「若是不願為師知道,日後須自己多加留意。此事為師往後也不會再提。」
  見端木瑢予似乎有些誤會,端木欣不由皺眉,頭疼地想著怎麼解釋。
  今日出門本為散心,沒想途中遇見一位友人被硬拉去青樓,但兩人並未招妓,只是單純地聽幾支曲子。
  可到那種地方,難免有女子自個兒貼來,端木欣雖然回房更過衣,身上還是多少殘留了些脂粉味。
  端木欣沉吟半晌道:「師父,您也明白徒兒的出身,徒兒既明瞭那些女子賣笑的苦,又怎忍心再去糟蹋?只是被秦隼那不正經的傢伙給強拉著去,徒兒推辭不過才……」
  端木欣根本不可能主動上青樓,最根本的原因當然是他壓根兒不喜歡女子,無法從女子身上得到滿足。何況他厭憎自己的出身,連帶對秦樓楚館也不願踏足,又怎可能主動前往?
  但端木欣雖不喜女子,因為不堪的過往,對男子也不待見;偏偏他又暗暗傾慕眼前的端木瑢予,身與心相背,內心可謂矛盾至極。也因此才有昨日之舉──對欲望既壓抑,又渴望。
  端木瑢予沒想會引動他自傷身世,心裡一慌,牽住他的手歉疚道:「是師父誤會你了,欣兒可否原諒師父?」
  忽然被握住手,端木欣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想抽回手,又貪戀不捨,最後仍是任由端木瑢予握著,垂頭低聲道:「是徒兒不是。本應堅辭不往,卻仍是隨他去了。」
  端木瑢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道:「欣兒別把師父剛剛說的話往心裡去,師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徒兒知道。」
  端木欣心裡好笑,朝夕相處三年,端木瑢予從未對他說過重話,他又怎會不明白他師父的溫柔性情。
  他體貼端木瑢予的心思,遂轉移話題道:「聽梁叔說您今日找徒兒,不知是為了何事?」
  經他一提醒,端木瑢予方憶起昨日之事,不自覺撫著他的手展顏道:「還記得為師說過義父義母之事嗎?他兩位老人家半月後將回,到時為你引見兩位高堂,可別餒怯。」
  端木欣聞言一愣,心中著實有些惴惴不安,探問道:「兩位老人家是怎樣的人?」
  對於曾經聽聞卻無緣得見的兩位老人家,少年向來是滿腹好奇,嚮往一見,可是真要見到面了,又擔心自己會被厭惡──因為那是端木瑢予的義父母,是他師父所重視的親人。如果不能被接納,他害怕端木瑢予對他態度轉變……不再與他親近。
  並未察覺他不安的端木瑢予懷想起兩位高堂,眉眼間笑意更盛,低沉柔和的嗓音也含了笑一般。
  「他們兩位是奇人。義父為人不苟言笑不易親近,但對義母卻是千依百順;義母為人寬容大度溫和慈藹,雖然有些……特立獨行,但平易近人,」端木瑢予低笑道:「所以只要義母喜歡你,就不用怕義父擺臉色給你看,不用過於擔心。」
  兩人執手相談許久,端木瑢予絲毫未覺一直握著對方的手有何不對,倒是端木欣手心發熱,臉也微微紅了。幸好日近黃昏,暈黃的光線打在兩人身上,染得兩人一身的暖黃,讓少年臉上那微微紅暈亦不甚明顯。
                
        

  入夜,端木欣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索性起身提劍到後院練招。
  才比劃幾下,忽然一道細微破空聲襲向少年後背──若有所覺的端木欣腳下輕挪,不慌不忙地反手格擋,鏗然一聲脆響,竟是恰恰將疾飛如電的暗器以劍脊擋下。
  那暗器被彈開後落到地上滾了幾滾,卻是顆隨手可拾的小石子。
  端木欣雖遭暗襲,卻理也不理,兀自又比劃起劍招,揣摩劍意。
  可他不耐煩搭理,扔石子的人卻不甘寂寞了。
  「誒誒,朋友遠道而來,主人不倒履相迎也罷,竟還視若無睹冷落以對,莫非這就是府上待客之道?」
  一名布衣少年高踞在牆上連連嘆息,可口中雖吐抱怨之語,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一雙桃花眼玩味地俯視著端木欣。
  這少年看上去與端木欣一般年紀,面相猶帶些許稚嫩,卻已是風流相盡顯;可想而知待其長成,三、五年後必惹碎諸多女子芳心。
  端木欣手上停了停,往牆頭上的人瞟了一眼,態度甚為冷淡。
  「秦隼,你來幹什麼?」
  那布衣少年即是白日拖著端木欣往青樓去的損友。
  秦隼撫掌笑道:「白日去青樓啥也沒幹,單單聽幾首曲子不嫌膩味?此時月上柳梢,方是前往大開眼界的好時機,是以特來邀端木兄同遊。」
  「……你自去吧,我沒你的好興致。」
  端木欣敷衍兩句,隨即一心專注於劍──冷鐵在朦朧淡月下寒芒閃爍,或掃蕩,或疾刺,或橫劈,一道道弧光、星星點點寒芒交織。雖不及其師氣勢迫人,亦隱含殺伐冷厲之氣。
  秦隼擰了擰眉,聽了他回答,似覺頗為掃興。「我說兄弟,你是毛沒長齊,還是有那龍陽之好?怎麼去個青樓你也三推四阻。」
  「隨你怎麼說。」端木欣懶得與他費口舌。
  見他不搭理自己,秦隼坐在牆頭百無聊賴盯著端木欣練劍,看他比劃來比劃去,久了不禁有些技癢。
  「呔!自己一個人比劃有啥意思,不如兄弟陪你過過招!」
  他一邊喊一邊從牆頭躍下,同時抽出腰間長劍挑向端木欣;後者見狀也不退卻,反持劍迎上──正好缺個人練手,何況來來去去就那幾招變化,端木欣確實也感有些無趣。
  月下兩道人影往來翩翩,縱橫交錯。雙劍交擊,連連發出鏘鳴之響,激出點點星芒。
  端木欣劍走輕靈,進退騰挪如得夜色隱蔽形跡的墨鴉般忽隱忽現,令人捉摸不定;而與之對招的秦隼劍擊卻是如狂風掃葉、風雲開闔,有別於端木劍路的輕靈灑脫,盡顯狂霸之氣。
  幾番劍來劍往,秦隼的攻勢多被端木欣所閃避,而後者的反擊也被前者所格擋,竟是難分軒輊。
  一陣如織劍雨後,雙方對視一眼,同時往後一躍收起劍式。
  秦隼流了一身大汗,通體毛孔似乎都舒張開來,感覺說不出的痛快,不由仰頭哈哈大笑。
  「好!端木兄劍法又有精進,看來秦某也不能荒廢了武功!」
  端木欣亦氣息微喘,額滲薄汗。他瞟了秦隼一眼,嘴角微勾,也不言語,默默閉眼調息。
  秦隼情緒平復後,望著同齡的朋友,心中微微感慨。
  一年前兩人比劍,端木欣百招內敗於他劍下,如今卻已與他勢均力敵。他想起自己師父曾對端木欣如此評價:小端木雖天資不及你,起步亦晚於你,可他比你刻苦百倍,他日後成就必在你之上。
  ──如今看來所言非虛。
  思及此處,秦隼好勝心起,暗下決心苦練武功。想他端木欣都能專心一志於劍上,秦隼不信自己就不能。
  兩人一安靜下來,後院只餘晚風颼颼,還有街上偶爾一聲巡夜打更,顯得幽靜至極。
  正閉目調息的端木欣忽出聲道:「秦隼,尊師今在何處?」
  秦隼眉一挑,嘻笑道:「原本老頭子跟我要去九華山,不過那荒山僻野有啥好去的?所以我半道把他扔下了,誰知道他現在在何處。」
  端木欣一臉似笑非笑。「原來如此。那我想尊師也該來到附近了。」
  他話聲剛落,一道驚天咆哮由牆外傳來,驚雷一般的怒吼劈得原來疏懶恣意的布衣少年一個激靈,笑臉發僵。
  「好你個秦小鬼!居然敢給老子溜號,等捉到你這混小子看老子怎麼整治你!」
  秦隼心中大駭,才不過三、五日,怎麼這次老頭子這麼快便尋來?又想起端木欣剛剛所言,僵臉急問:「是你給老頭子通風報信?!」
  端木欣笑笑搖頭。「我哪有那能耐?只是白日你偕我去了青樓,回來家師問起,順道就提起了你。」
  秦隼聞言臉色發綠。說起來他跟端木欣認識,也是由於端木瑢予與他師父江南濤是忘年之交,平日自有特殊的書信往來管道;端木欣告訴他師父,等同於跟秦隼的師父江南濤說:速來,令徒在此。
  尤其他帶端木欣去青樓一事,端木瑢予對著愛徒雖未有不滿之色,心裡卻別有計較;端木欣前腳方走,他回頭便書信一封傳與好友,是故江南濤來得如此之快。
  可秦隼雖知是被這師徒倆聯手給害了,卻苦於其師追趕甚急。他匆匆問了一句得了答案,也來不及再說什麼,低咒一聲飛身上房,身形幾個起落,如游魚脫鉤一去不返。
  端木欣揣手等在原地,果然不過數息,一道高瘦身影飛落在前。
  來者年近五旬,髮絲斑駁,目如銅鈴,面相凶惡,掃視周遭一眼,瞪住眼前的少年悻悻問道:「小端木,我那不成才的徒弟剛剛可是來過了?看見那小混帳往哪去沒有?」
  端木欣熟知這位前輩明快作風,也不多話,伸臂一指,眨眼面前便沒了老前輩的蹤影,耳邊卻還迴盪那如洪鐘般的聲音:「小端木,下回老夫再來找你跟你師父玩兒。」
  這一師一徒鬧出的動靜不小,端木欣正要轉身回房,卻聽一道熟悉的低柔嗓音近在耳側,腳步頓僵。
  「他二位仍是這般有趣。」
  不知何時,端木瑢予笑吟吟地出現在少年身側,極目遠望著那對師徒遠去的方向。
  而在端木瑢予出聲之前,端木欣竟是絲毫未覺他的靠近。少年心下微驚,又嗅到師父身上淡雅的氣息,不由臉上發熱,思緒一亂。
  他勉力定了定神,微有歉意輕聲問道:「師父可是被擾了睡眠?」
  端木瑢予卻似心情甚佳,甚至伸出手去為他撫順了動武時微亂的鬢髮。
  「沒有的事,不過是漫漫長夜,無心睡眠。」端木瑢予瞥他一眼,笑問:「欣兒與秦賢侄切磋武藝半宿,可是乏了?」
  端木欣微微搖頭。剛剛活動一番筋骨,反令他更加神清氣爽,毫無睡意。
  「那陪師父下盤棋可好?」
  端木瑢予自然而然地牽起徒弟的手,兩人披著夜色沐在月下,並肩緩步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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