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微風從半開的窗口吹進,掛在窗口處的一串桔梗花狀風鈴叮叮作響,粉白、淡紫、深紫的各色小風鈴輕輕搖擺著,遞送著風的輕語。

再次從黑甜鄉中甦醒過來的契魯德聽見清脆的風鈴聲,身體陷在柔軟的大床與枕頭裡,敞亮的房間感覺得到風的流動,讓人感覺十分舒服。空氣裡清新的氣息讓契魯德感覺自己好像還深陷在美夢裡,因為他並未忘記之前封閉、昏暗、死氣沉沉的空間裡,自己是如何的絕望。

他側了一下頭,看見少女窈窕的背影,聽見細微的水聲。梳了簡單馬尾辮,穿著水藍色筒狀衣的前神官長正擰著毛巾,將多餘的水分擠回它們該待的水盆裡。

神不在身邊,這讓契魯德有些失望。但看到薩伊還好好的,似乎並沒有遭受虐待,他又覺得鬆了一口氣。能讓契魯德關心的人並不多,或者該說極少,他從來都是全心全意地服侍著神,對身邊的人事物並不關注,也只有尊敬他又維護他的薩伊讓契魯德感覺到近似親人相處的溫暖。

擰乾毛巾的薩伊轉過身來,看到契魯德睜著眼睛沉默地望著自己,一直迷茫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彷彿撥開了困擾著自己方向的迷霧。如百合花一般芬芳的少女彎起嘴角,茶色的眼睛沉澱著溫暖的感情。

「契魯德大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少女輕聲地訴說自己的關心,走近床邊彎下腰來,用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少年還有些蒼白的臉。

雖然是十分親近的人,契魯德仍然有些不習慣兩人過於靠近的距離,從棉被裡伸出手按住了臉上的毛巾,用著還有些沙啞的聲音制止了少女的動作:「我自己來。」

薩伊笑著點頭退開。「那麼我去為大人準備一些食物。這麼多天沒進食,大人一定很餓了吧。」

正坐起來抹臉的契魯德聽到「這麼多天」手裡的動作霎時一頓,黑沉的雙瞳盯住薩伊。「我睡了很多天?」

「是的,從奧德斯……先生發現您昏迷之後,已經過去三天了。」

他居然睡了三天?契魯德有些不解地皺起眉,意外於時間流逝的迅速。但很快又被少女口中的某個字眼吸引了注意力。「妳喊率領叛軍的反賊為先生?薩伊,妳忘了他們對我們偉大的神祇是多麼得不敬嗎?」

薩伊沉默地低下頭。被禁閉的十天少女已想清楚了自己的處境,但長久被視為神的代言人的少年顯然還未真正理解擺在自己眼前的命運。

「……契魯德大人,您真的相信我們掌握一切世間榮耀與光芒的神祇‧奇里埃斯,是真實存在的嗎?」少女咬住自己玫紅色的下唇,嬌美的面容浮現出明顯的動搖。她曾經也是堅持著自己的信仰,但是那個輕狂的軍官──阿力特所說的話,卻讓她忍不住懷疑著神祇的存在。

然而少女的質疑卻激起前神諭官極大的憤怒,愚昧的民眾懷疑神的存在也就罷了,居然連身為神官長的薩伊也說出這種話!

少年仰起臉,深黑的雙瞳如毒蛇一般緊鎖著薩伊,眼中彷彿有火光在跳耀,責難的語速又急又快最後近乎咆嘯:「薩伊,妳身為白石神殿的神官長,居然也輕易地被那些背神者所煽動?我們偉大的神祇是世間理所當然的存在!他凌駕在世間一切之上!所有人都只能匍匐在神的腳下,只有我們白石神殿的神職人員可以侍奉神,接近神,得到神最多的垂憐眷顧……可是我們從神那裡得到這麼多,愚昧的凡人不信神,身為神官長的妳──居然也動搖了信仰!簡直不可饒恕!」

被嚴厲地迎頭痛罵,薩伊倏地看向床上的契魯德,露出一絲受傷的神情,然後又飛快地低下頭去。她很了解契魯德信仰的堅定,也知道他是怎樣的個性,但得不到理解與寬容,依舊讓薩伊感覺到深深的失望。

契魯德發洩完自己的憤怒與不滿,幾乎要被憤怒之火焚燒殆盡的腦袋總算稍稍冷卻下來。看著少女低頭不語的落寞神情,低垂的肩膀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了更沉重的壓力,契魯德雖然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何不當之處,卻敏銳感覺到少女一瞬間的疏遠。他反思了下自己是否口氣太過嚴厲,但只要是涉及神的威信的敏感話題──認為自己身負重任的契魯德就覺得一步也不能退讓。

「薩伊,雖然現在神殿的情況非常糟糕,也有許多民眾在災難中失去了對神的信仰,但這不正是神對於他的子民的考驗?當眾人都沉淪於黑暗,正是我們彰顯神的慈愛的時刻啊!」契魯德語重心長地勸說著他的前神官長,不管眼前有多少災厄,他們遲早都要回到白石神殿,將眾人引領回神的懷抱,因此無論如何也要讓薩伊正視自己的錯誤與懦弱,他相信以神的大度會原諒薩伊一時的迷惘。

少女沉默地聽完契魯德的訓話,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契魯德大人,先不要想那麼多了……我先去找些吃的過來。」說著少女轉身快步走向房門,手握上門把時卻又一頓。有些話,有些疑惑,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忍下去……

「大人,在還沒進入神殿之前我曾經有個弟弟,我們相依為命只有彼此,他很小很可愛很乖巧聽話,雖然日子很貧苦但只要有他我就覺得面對多大的困難也可以撐過去……」回想起在貧民窟的日子,薩伊感覺到眼眶有熱氣在瀰漫。為了不讓自己情緒失控,她仰起頭望著房頂精緻的彩繪不讓眼淚落下。「可是他死了,被貴族的馬車撞死了……我常常在想,如果他長大的話會是什麼樣子,一直以來我不停在您的身上尋找他的影子,因為如果他還活著應該也跟您差不多大了……可是我卻永遠永遠也看不見他長大……」

在門被開啟又將闔上的瞬間,少女帶著深沉悲傷的低語被風輕輕地送進契魯德的耳裡。

「那個時候……神又在哪裡呢?」

又是一陣輕風吹來,叮叮的風鈴聲驚回了契魯德一瞬間恍惚的神智,少年清秀的臉龐瞬間陰沉下來,彷彿有極大的不滿在醞釀並且隨時會爆發出來。

「就算如此……也不能構成質疑神的理由!」

但他的反駁並沒有人聽見,因為房間裡已經沒有人在──除了他自己。

契魯德轉頭望向懸掛在窗邊的風鈴,叮叮、叮叮,如夢似幻的清脆鈴聲不停響著,就像少女甜美的聲音一樣悅耳。想到過去與薩伊相處的情景,契魯德的怒氣慢慢被平撫下來,他並不是不能體會薩伊的悲傷,薩伊的動搖,但是神是真實的存在,這一點他無與倫比的肯定。

神的懷抱一直向他敞開,神的聲音時常在他耳邊流連,神的恩典無所不在……是神賜與他新生,讓他早該在黑暗與絕望中結束的生命得到延續……

如果神不存在,那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悖論,所以他怎麼能不信神?

就算世上所有人都不信神,否定神,他的信仰也不會有一分一毫的動搖。

但只要想到凡俗之人對於神的輕蔑,契魯德就難以克制心頭的怒火騰升。阿瑟斯三世統領的時代已經過去,隨之凋零的是神殿昔日的榮光,契魯德並非沒有向前任國王提出神諭以及自己的警告,無奈的是愚蠢的國王完全沒有聽進去,在這場動亂裡契魯德感覺無比的無辜,他與他的神根本是這次革命最大的受害者!

不能這樣下去。契魯德思索著眼前的局勢,捍衛神在世間的尊嚴與威信是他的責任,就算薩爾菲毀滅,只要有新的王國建立,那麼神諭官就還有存在的意義!

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先回到神殿……他受不了待在沒有神的氣息的所在,也迫不及待想見到他的神。

穿著一身輕薄睡袍的契魯德掀開絲被,赤腳踩在毛絨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向著門口走去。躺了許多天沒有動彈的身體有些僵硬,但也許是神曾經在他昏睡中餵給他食物和水,因此應該飢餓無力的他還有走動的力氣。

手握上塗著金漆的門把轉動了下,想到終於能走出這個禁閉他的房間,少年感覺有一絲絲的雀躍。然而在他踏出門外之前,兩柄鋒利長劍交叉在一起,阻擋了他的去路。

原本神色有些放鬆的少年一下緊繃起來,瞪視著交叉雙劍的目光越來越森冷。這是什麼意思?薩伊能夠出去,身份更為尊貴的自己卻不行嗎?

守在門口的衛兵扭過頭看了契魯德一眼,語氣硬梆梆地道:「很抱歉,沒有奧德斯大人的允許,你不能走出這個房間。」

允許?他回自己的神殿還需經過奧德斯那個背神者的允許?這實在太可笑了!「我是神諭官,我要回自己的神殿只需要神的允許,沒有世俗之人可以對我指手畫腳!」少年高高昂起頭,高傲的態度彷彿他並不是在反駁衛兵的話,而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權──但這樣的話語顯然是說服不了嚴格看管他的衛兵,反而得來憐憫的一瞥。

「這世上沒有神,神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這個國家的光明與榮耀,將會由奧德斯大人開創。把過去的事當做荒唐的夢境忘了吧,少年。」

已經許久沒被人用這種同情的目光注視的契魯德愣了一愣,成為神諭官之後,沐浴在聖光之下的他從來都是被人仰望,被人尊敬崇拜的……幾乎要忘了自己也曾經有被人同情可憐的慘澹時光。

「……讓奧德斯過來見我,讓那個背神者來見我,立刻,馬上!」

重重地甩上門,被不堪的回憶嚴重刺激到的契魯德急促地喘著氣,彷彿被什麼蛇類動物纏住一般渾身發冷。

不,那都已經過去了,他早就不是那個活在陰溝裡的臭蟲……他是傳達神諭的使者,他是神眷寵的僕人……他是神諭官,他不需要再受到任何人的憐憫!

就像自我催眠一般,契魯德不斷提醒自己現在的身分,不想再落入過去的泥淖,但那許久不曾再糾纏他的惡夢依舊在夜幕低垂時來拜訪他了。

虛幻的夢境裡永遠是陰雨綿綿,血腥,傷痕,惡臭,虐待,辱罵,嘲笑,構築起那段黑暗日子的全部……自己被人輕蔑地踐踏,並且看著自己的親人被凌辱,被壓在地上的鼻端能嗅到夾帶著惡臭的泥土腥味,從額頭上流下的血流進眼眶裡,連視野也被染成猩紅色。他們,就像流落街頭的野狗一樣活著……不,也許比野狗還不如……

看著越來越不堪的夢境碎片,無法忍受看見過去的自己的契魯德發狂似地尖叫,閉上眼睛拒絕去看那些噁心的畫面。他在黑暗裡狂奔,摀住耳朵卻依然能聽到那些嘲笑唾罵他的聲音,彷彿魔鬼一般要將他拖入地獄的深淵……

 

「契魯德大人……契魯德大人……」

從噩夢中驚醒的少年渾身一顫,渙散的眼瞳裡殘留著深深恐懼,飽滿的額上滿是虛汗,彷彿意識還未完全從夢境中脫離。

側坐在床邊的少女擔憂地看著他,緊握著他放在被褥外的左手,那隻手同樣汗溼且微微顫抖。薩伊擔憂之餘又有些驚訝,在她的認知裡契魯德是高傲也堅強的,但此時的他……脆弱得彷彿一碰就碎,這讓薩伊心疼又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夢能讓契魯德如此恐懼。

「契魯德大人……您還好嗎?要不要我為您倒一杯水來?」

好半晌,逐漸清醒過來的契魯德停止了顫抖,所有的脆弱都隨著他的甦醒如潮汐一般退去,看清了床邊的人的面孔,契魯德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是妳啊,薩伊,怎麼不在妳自己的房間裡?」

曉得契魯德不喜歡與人有肢體上的接觸,薩伊在少年抽手之前率先挪開自己的手,輕輕地道:「我在隔壁感覺到您睡得不太安穩,所以過來看看您有什麼需要。」

事實上,薩伊是聽見少年的尖叫聲才過來的,但她知道她這麼說會傷到少年的自尊,因此用較為婉轉的方式說出。

契魯德顯然明白了薩伊的用心,他稍稍沉默了下,才作出指示:「給我一杯牛奶……或者水。」

薩伊露出一絲微笑。「一杯熱牛奶,一定能讓您睡得安好。」少女步伐輕巧地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端著一杯熱牛奶回來。看著契魯德喝完牛奶躺下,她才悄悄地離開回去自己的房間。

溫熱的牛奶有效地撫慰著受到噩夢驚嚇的神經,但契魯德卻無法徹底地放鬆沉入黑甜鄉,他不想又一次回到那場噩夢裡。

清冷的月光灑在窗邊,在映照範圍內的地毯彷彿泛著朦朧的光,契魯德坐起來挪到床沿,睡袍下襬隨著他的步履微微飄動。從窗口望出去,遠遠可以看見高聳巍峨的神殿模糊的輪廓。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希望插上雙翅,飛回神的懷抱,但他現在卻該死地無法離開這個禁錮著自己的牢籠。

仰望著懸掛在夜幕上橢圓的月亮,再過幾天就是月圓之夜……一定要趕在那之前回去。

 

 

奧德斯近日很頭疼,他已經許多天沒能睡個好覺。在他逐步掌控王都的過程中,因為許多跟隨他的軍官並沒有處理某些政事的經驗,於是被棄置在街道上的屍體未能及時處理,在一場大雨後污染了王都的部份水源,並且造成了疫病爆發。同時應該返回西方邊境的蠍子軍動向不明,奧德斯想起蠍子軍的總司令──馬里赫‧坦薩,那位看似溫和卻野心勃勃的大人,恐怕不會甘願就這麼回防。

深感疲憊的奧德斯往後一靠,健美的身軀陷入柔軟的椅墊裡,修長的雙腿翹在堆滿各式文書的桌面上。奧德斯恨不得就這麼狠狠睡上一覺,但麻煩就像紙片般飛來,讓他不得不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這些政事上面。

「奧德斯,請不要把你的雙腳放在桌面上──情報書上都印上你的鞋印了。」年輕的總參謀長抱著一疊文書進來,儒雅的臉龐掛著一絲笑容。迦里赫頓與奧德斯雖是上下屬關係,多年偕同作戰也有了好友之間的默契,他很明白奧德斯只有在極度煩躁時會作出這樣的姿態。

讓他想想,嗯──肯定是蠍子軍的問題讓奧德斯這麼苦惱了,馬里赫大人確實是個棘手的野心家,偏偏又掌握著國內將近三分之一的軍力……

想起那位野心勃勃的總司令官那雙令人膽寒的冰藍雙眸,迦里赫頓忍不住揉揉額角,啊,與那個人敵對是多麼可怕的事,他衷心希望蠍子軍的總司令官不會是他們的敵人──雖然他感覺希望渺茫。

「放鬆點,奧德斯,也許我們可以多收集一些關於蠍子軍首領的情報,沒有人是毫無弱點的,就算是那位大人也一樣。」

「雖然我想不出馬里赫‧坦薩會有什麼弱點……但也許你說得對。」奧德斯並不畏懼蠍子軍的首領,畢竟雙方軍力相當就算硬碰硬己方也不見得會輸,他只是不希望再有戰爭,那對才被戰火蹂躪過的人民又是一場災難,如果可以他希望一切能和平解決。

兩人商量了一下善後事宜,包括城中屍體的處理,防止疫病的擴散,安排人手和負責的人員,以及加強治安巡邏,戰後民心不安搶劫偷盜的事件也增多,部分軍士也有些散漫……

太多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如果不是還有迦里赫頓全力支持,奧德斯難以想像自己一個人如何處理這麼多事。

忙到一個段落後,奧德斯忽然想起還在王宮中的前神諭官與神官長,除了在少年昏迷時他曾去探望過一次,之後就再沒時間去管了。

此時想起兩人,奧德斯隨口一問,就招來迦里赫頓促狹的笑容,似乎在說:你總算想起他們兩人了。但也不能怪奧德斯,在眾多事務中這兩人的處理事宜簡直微不足道,在忙亂之中他還記得這兩人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那名少年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阿力特也很照顧他們……對了,那名少年一直要求要見你,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但你不妨撥空過去看一下吧。」

見他?奧德斯腦中閃過少年的形象,初次見面時的趾高氣昂,再見時的蒼白脆弱,雖然是一點也不討人喜歡的個性,卻意外地讓人覺得有趣。

奧德斯看看窗外,夕陽正緩緩下沉但還未完全隱沒,距離晚餐時間還有一段空暇,不如就現在去看看吧。

 

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雕飾著一簇百合花的房門前,兩側的衛兵正要行禮卻被揮手制止。金髮青年禮貌地敲了敲門,接著不等裡面的人示意逕自打開門進房,然後毫不意外地與面色不善的少年視線相對。

「雖然有敲門,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在不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進來!」契魯德嚴厲地指責金髮青年的行為,他簡直不能理解這些軍人的腦子是怎麼回事,這種基本性的禮節難道有這麼難做到?還是說他根本不把他這個神諭官放在眼裡!

面對少年的怒氣,金髮青年只是聳了聳肩,一臉不以為意。「我只是聽說神諭官大人想見我,所以來了。不過看來我並不怎麼受到歡迎,那麼我還是告辭吧。」

奧德斯作勢轉身要走,卻被喝住。

「等等!」意識到自己屈居劣勢的契魯德咬了咬牙,雖然奧德斯的輕浮的舉動讓他非常不快,但等了許多天才把人盼來,不能讓他就這麼離開。

按捺住在心底燎燒的怒火,契魯德試圖讓自己冷靜地與對方交談。「等等,奧德斯‧納瑞,我們好好談談──」

奧德斯微微挑起眉,他以為以少年的高傲會憤怒地將他趕出去,結果卻沒有,反而是冷靜下來沒忘記自己的目的,這讓奧德斯對少年的評價稍微抬高了一點,也勾起了談話的興致。

於是他停住腳步,轉身筆直走向鋪著精緻皮墊的沙發,把自己拋進那柔軟的沙發裡,雙手大張搭在沙發椅的上緣,雙腿很隨意地跨開,看起來有點地痞流氓的架勢,偏偏端整的軍服以及高筒長靴又顯示著他軍人的身分,強烈的反差讓奧德斯整個人充滿矛盾的男性性感魅力。

若此時在奧德斯眼前的是一名貴族少女,那她必然會難以自制地投入金髮青年的懷抱;然而欣賞此景的只有一名少年,且是嚴守紀律不解風情的神職人員。

「奧德斯‧納瑞,請端正你的坐姿!」契魯德開始懷疑接下來的談話是否能順利進行,也開始懷疑獅虎軍的素養──然而他卻不得不坐在這裡與之相談。

「神諭官大人,我的時間非常寶貴,你確定要就著我的坐姿問題進行討論嗎?」

契魯德撫了撫額,雖然感覺自己快忍無可忍,但為了他的神,他想他可以再多一點忍耐。

「好吧,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契魯德率先表示出妥協,並且無比鄭重地道:「我聽說閣下正在為了西方邊境軍的事情而苦惱……關於那位馬里赫大人,我有辦法讓他安分地回到邊境去──以不挑起任何戰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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